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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那苍茫的和宁静的      

2020-12-14抒情散文陈元武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15 编辑

    那苍茫的和宁静的        □陈元武一只鹰在暮色苍茫的天空悄无声息地飞翔着,它失去了寻找的目标,大地已经遁入一片漆黑与寂静之海,在失去的高度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15 编辑 <br /><br />    那苍茫的和宁静的        □陈元武
  一只鹰在暮色苍茫的天空悄无声息地飞翔着,它失去了寻找的目标,大地已经遁入一片漆黑与寂静之海,在失去的高度,鹰向何处而去?――题记
          一
  有人说,他们是古代南方八苗的后裔,是蒙古人从云贵高原带过来的军队的驮夫的后代。我却相信,他们就是土著的八闽越族之后,是闽越王无诸的臣民,他们血管里流淌着的是蛇与蛊巫的血液,他们不再纹身雕齿、披发跣足,不再隐匿于莽莽荡荡的闽越崇山峻岭之间,在高高的悬崖峭壁上凿穴为茔,刳木为棺,然而,他们然后面相似于他们的祖先,鹄首而猿面,皮黑而性烈。当年汉武帝派朱买臣征闽越王无诸之子余善叛乱时,逐闽越王至闽中冶山之上,(据《汉书·朱买臣传》:“越王更徙处南行,去泉山五百里,居大泽中。今所历之地多有遗迹,而三燧峰峙于旁,传越王举烽之所……愚按,越王,东越王也,姓刘名郢,不奉汉廷正朔。郢死,其弟余善继立,虎据东越之地。时朱买臣为会稽太守,武帝令讨之,余善走入闽中,买臣逐之,乃窜身此山之上。”)一个小小的东越国王竟敢与庞大的汉帝国相对抗,藐视强大的汉武帝,闽越人的勇悍和桀骜不驯由此可见。闽越国地处荒僻,与中原距离遥远,他们在高山大泽里与天地同存,他们需要的是虎豹熊罴一样的勇猛和体魄,他们需要射螭擒蛟的武功,闽越人体小而轻捷如猿猱,穿山越林,如履平地。高山大川,崇岭密林,是他们的家园。他们成为这片奇异土地的一部分,他们和自然万物融为一体。
  穿山而过的大河,以坚韧的毅力切割着坚硬的岩石,冲荡开前方阻挡的山丘和荒滩,石头崩裂而河流始出,径入东海。在山野间,更多时候,我能听到的声音就是风的啸鸣,风从群山间穿峡而过的时候,强劲而勇悍,如一匹不驯的野马,在茂密的丛林之上掠翼而过,像一只巨大的雕一样,发出一种澎湃的涛声。激流从数十米高的河床上跌跌撞撞地落向下一个河床,河流的阶梯以一种跳跃式的节奏前进着。这是一种史前的天籁遗音,河流的跌宕变迁肇于亿万年前的地质运动,原来的汪洋大泽隆起而直指穹窿,山从海底升起。依然保持着海的波形,坚硬的石头成为一种可以曲折、揉捏和随意塑造的柔软的材料,这是一种皮肤,大地之母柔软而宽厚的肌肤,她的曲线多么婀娜,一座山与一座山衔接成为一个连续的波形,那是她的腰肢、胴体,是她的面颊、香肩和丰满的乳房,河流是她的秀发,森林是她的毫毛。山的硬度使得这里的越族骨骼坚硬,山的险峻锻炼了他们的脚力,他们履群山如平地,他们的肌腱富有弹性。山野的空旷和辽阔使得他们的歌腔宏亮而高亢,山让他们的肉体显得渺小,而他们的歌声能够到达遥远的地方,歌声长着翅膀,像鹰一样飞翔着。
  有时候,独自行走于莽莽荡荡的群山,需要一种超常的勇气。面对的是独寂的山野,需要学会和群山交谈,而不是乘着汽车或是结伴而行,一个人独行的时候,你就会陷入一种危机之中,你没有了习惯于交谈的对象,那时候,你可以接触的只有山、峡谷、森林、河流以及飞翔的鸟、在森林里出没的野兽。你失去了使用人类语言的机会,你需要聆听它们的交谈:山是寂静的,事实上,山一刻也未曾寂静过,大音稀声,山在与万物交谈着,你看不见的风在呼啸,那是山的嗓腔,像从一只巨大的喉管里发出的气流,风与山接触着,抚摸着山的胴体,森林在涛鸣,那是另一种声音,是天地之间的交谈。河流在与山交谈着,它穿行于曲折 的峡谷之间,澎湃喧豗,唐突交击。水花是它们爽朗的笑容,它们或谦柔恭和,像微风一样,或侃侃若滔滔河水,绵延不歇,或如密友相会,推心置腹,或悲声长啸,万林尽竦,落叶纷纷,或缠绵悱恻,如藤攀岩树,久久萦回不去,流水出石罅,崩突下巉峭,回旋阻滞,畅快长泻,抟搏于险滩,奔突于长峡,都是一种语态,一种交谈的声调的高低。风和水流像是絮聒不休的长谈,泉迸溅而出的泠泠清音,是女儿态的语言,柔软而清脆。深潭水在盘旋,水波涟漪,那是私密的交谈。风在松林间呼啸,那是高士长谈,风在竹间清吟,那是隐士们内蕴悠远的推腹,盘膝而坐于幽篁之下,语言也多了点隐士的雅量。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人也就成了这莽荡群山中的一芥,如蚁如蝼,人可以思考,可以记录,而动物们不能,这是人之所以被称为万物精灵的原因。在闽西北的崇山峻岭间行走的时候,有时候会想到这样一个问题:人究竟能够融入自然多深?我听不懂风语、竹吟、溪喧,听不懂鸟鸣、虫蚁的行足,一只昆虫在风中释放出一种化学激素,来吸引远方的异性昆虫,这也是一种暗语。我不懂,在峭壁和山崖间那些星散着的悬棺葬穴,是不是一种信息或者符号?它究竟是何意义,其中有多少古闽越人想说而没有形诸文字的历史和交待?他们想说给后来人明白的内容是什么?悬葬是否代表着灵魂的升天有了形式的保证?或者古闽越人心目中的天堂就离地那么高?他们希望登高而望远,眺望是他们死后仍然希望做到的事情?在离地数百尺的高崖之壁,就是他们的永久的家园?而这一切都是受到了山高的暗示,他们希望将所有的山峰都踩在脚下,让沟沟壑壑永远泯灭成为一方平畴,他们憧憬着山以外的远方,那是他们的梦幻产生的地方,天空高不可及,在他们登上高山之巅时,发现,天空依然高高地离他们而去,只有鹰才能够到达的高度,鹰是这个天穹底下最具有能力的宠儿。闽越人从此匐匍于地,他们敬畏于天地之大,高山之巍峨,河水之永恒,他们像蝼蚁一样,活不过森森丛林。
            二
  一株草能够支撑起一颗硕大的露珠,它纤弱,然而,它坚韧无比。
  闽越人崇拜草,喜欢将草当做作济世的汤药,他们食草而生,席草而眠,兰芷杜若,是香草,能够驱邪瘴逐疬疾,芳香的草煮而成汤,沐身体而生滑腻,肌体是血肉之躯,温暖而喜欢洁净,香草的芳泽让他们身爽神清,他们肌肤发亮,焕发着南方阳光的光彩。有一种草,当地的闽人称之为泽兰,一种草,开着紫色的细小花朵,他们叫它紫苏,一种草,全身异香浓郁,叫做藿香,一种草,叶长修长挺立,似剑丛戟天,他们叫它水菖蒲,还有豆蔻、良姜、杜若、兰蕙……芳香的气息萦绕于山野的雾泽之间。当年的闽越崇山之间,山岚瘴气,让先民们吃尽了苦头,自有一个人敢于尝百草,试千毒,经历百死而得到不死的药方,那就是采香草而避瘴疬,以草汤克痛疾,草成为闽越人心目中的保护神。
  在武夷山的一处岩峭之侧,长出一棵奇异的树,它的叶子被一个偶然路过的应试的士子发现具有独特的提神醒目的功效,当他由于劳累而倒地歇息的片刻,一滴甘露从树梢落下,正好滴入士子的嘴中,他一尝,觉得津凉芳香无比,身轻神爽,于是,他努力采得数片叶芽,放入嘴中咀嚼,更觉清爽无比。于是,他仆地叩谢此树,既解了他的困顿,又解了他的干渴。后来,他高中状元,回乡途次此树,命人将状元红袍加于此树,以答谢其恩典。此树于是有名“大红袍”,原来是一株天生的茶树。在武夷山的暗红色的石壤上,到处是这样奇异的树,有茶树,有其它树、竹、兰、草。武夷山是古闽越国的国都所在地,当年的闽越王无诸,自江浙入闽后,发现此地山川泽润,遍地紫烟,流水飞漱,悬崖千丈之上,犹有树亭亭净植,高标天穹。在闽北的丘陵地带,村庄与村庄依稀相闻,河水如丝带一般缠绕徘徊,山隽秀如堆设,红如丹霞,彩云满天,无诸之徒大喜过望,称这里是王道乐土。于是,他在这里筑城掘池,营造出“如鸟斯革,如翚斯飞”的宫殿楼宇。温润、宁静、安详,闽越国物阜民丰,风调雨顺。
  山林中的藤灯植物像蛇一样攀援着大树而上,像网一样罩住了大树,天空被遮住了,幽暗晦明,越人敬畏藤的力量,它甚至超过了大树,它可以将天空遮蔽,像绳子一样勒死一棵大树,然后蚕食着每一块能够见到阳光的空间。蛇像藤一样,柔软、剧毒而致命,强大的老虎、大象都死于它的轻轻一吻。蛇能够通巫,他们相信,蛇是山神的化身,因此,他们所设的山神庙里,那个威风八面的山神,要么手执着一条大蛇,要么身上缠着一知吐着蛇信的长虫。
  一条蛇在阳光下翩翩起舞,曲折盘旋,像一棵柔软而修长的草被风吹拂着。蛇冰凉,像水,坚硬的鳞甲像武士的甲胄,柔软的身体像流水,它冰冷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它时而狞厉时而平静,动静之间,攫猎物性命于一瞬。闽越人敬畏蛇,又崇拜蛇,就像他们崇拜草一样。蛇带来了的肇示是水流和草一样的生命,像蛇和草一样交媾和繁殖,像春天的山野一样繁衍。在南平的樟湖坂镇,当地的村民在每年的农历七月初七(七夕)那天到蛇王庙行祭蛇仪式,时人或手执蛇,身系蛇,大蛇环绕其颈其臂,观者无不称奇。闽族多以蛇为祖先,“闽”字乃“门中虫”,门里头一条长虫,那是人,也是蛇。当年汉武帝灭了闽越国(东越余善王),迁北人入闽,他们见到的闽越人是这样的:“闽,‘东南越,蛇种’,以蛇为图腾崇拜;断发、文身、凿齿、赤足;着葛布短衣裤,巢居或住干栏屋、吊脚楼;生者以山野禽兽为食,尤喜食血淋淋的水产品龟、蛤、螺、蚌等“异物”;死者崖葬、悬棺葬,民间俗鬼”(史记《东越列传》)闽越人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仿佛现今东南亚海岛上的原始土著民一样。在出土的闽越国陶器和铜礼器上,都少不了蛇虺的造型。“维虺维蛇,女子其祺”,蛇和虺隐含着母性和生殖的内涵。草是阴柔的,而且生命力极强,春荣冬枯,年复始焉。想像着原始的闽越族先民,在遍布瘴疬的闽越之地生存,必需和蛇虫打交道,只有多多生殖才能保住种族不枯。草经冬而枯,而其根不枯,逢春再发,蛇入冬而穴眠,春气动而出。草成片地生长,不择其地,蛇穿行于水泽岩峭而不死,都是极具生命的生物。
  草木荒长的春天和夏天,天籁之鸣响于九皋,太阳悬挂在天穹之上,在起伏的崇山峻岭之间,闽之民继续着祖先未完成的梦想,森森林壑,飞流漱瀑,藤萝芜蔓,交柯蔽日。蚊蚋鸣于林荫,蛇虺潜于草丛。一条坚毅的刀和犁沿着瘠薄的红土壤耕耘着世世代代的梦,身后,是不断长出的绿意,像旗帜一样,从泥土里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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