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别样的新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01 编辑 <br /><br />　　大年三十，本是举家守岁欢庆的时日，在我却有着过多的感慨，看着老母亲忙这忙那的喜悦，以及孩子们出出进进地嬉戏，我的心却沉重起来。
　　多少年了，每年的春节之日，我总是带上妻子女儿回到母亲身边，其他弟兄也都赶回家来。大家庭的春节是颇多热闹喜庆的，特别是年三十的午饭，一般要张罗两桌酒席，我弟兄几个和父亲一桌，母亲便和儿媳及孩子们一桌，这也许是家人一年一度最集中的一次聚餐了。每逢这时，一向不爱喝酒的父亲也要主动喝几盅，特别是当我小侄子代表大家敬我父亲酒时，他老人家最是喜形于色，笑意盈盈，欣然将一大盅酒一口饮下。喝过几盅酒后，不胜酒量的父亲面色便有些红润，话也多了起来，他时常为儿女们取得的成就而欣慰，并给以中肯的鞭策和鼓励。而在后来的几年里，上了年岁的父亲，却平添了一重心事，越是看到儿女们生活的幸福，越是别有一番感慨，并为之潸然泪下，弄得大家也陪着他眼里浸满泪花。
　　其实父亲的泪是流给我祖母的。在我父亲刚满五岁时祖父就不幸去世了，年轻的祖母自此既当娘又当爹，历尽千辛万苦终将我父亲拉扯成人。她让他上了学、参了军、入了党，并成为封建大家庭里第一个走向革命工作岗位的人。而在父亲还没来得及孝敬我祖母时，祖母就又过早地离开了人世。我知道，祖母的离世一直是父亲心中的一个解不开的结，她让父亲时常为之怀念并久久心痛。特别是在父亲晚年，当儿孙们孝敬他时，当儿孙们守在他身边时，当他看到儿孙们的幸福时，他便更加回想起我那吃苦一生、坚强一生的祖母，并为之老泪纵横。
　　我是很担心父亲的流泪的，他每次情不自禁地流泪时，好像整个人就像傻了似的，嘴唇也跟着蠕动，甚而手指也在抖颤。每逢那时，我弟兄几个也不知如何劝说他，好在父亲他自个总会很快平静下来，重新回到大家的节日欢庆之中。
　　不知怎的，多少年了，我也一直为父亲的这番颇令人感动的举止而理解并接近了父亲，感觉父亲的这份对祖母的怀念，恰是每个做儿女的应有的最珍贵的心灵之魂。多少年来，好像正是父亲的这份撼人心魄的孝念，感动了并一直感动着我的家人，使我们这个多子女的大家庭一直葆有一种敬老爱幼和睦相处的良好风尚。
　　可父亲却在五年前的那个炎热的夏天，因突发脑溢血而早逝了。父亲走了，没有了父亲的春节怎会没有过多的遗憾呢？小孩子们并不懂得春节里摆放在供桌上的我父亲照片背后的情感往事，他们只知道那是他们的祖父或外祖父，他们不会更多地去理会照片上那个永远笑意灿然的老人的伤感故事，属于他们的更多的是天真、幼稚和快乐。
　　而在我，却又有着过多的感慨，因为在我小的时候，是祖母将我单独带大的，好像父亲对我祖母有的那份情感与怀思，早已全都铭刻在了我的心灵深处，我也是一直在为我未能孝敬过祖母而百般的无限恨怨自己啊！
　　父亲走了，走了父亲的春节，亲情依旧，却物是人非。端详着父亲的遗像，想起父亲在世的年三十，想起仙逝已久的祖母，融融的喜庆里，我的心中总似也有了一个解不开的扣结，让我不得不心事重重起来，不得不泪盈了眼眶。不过，不知怎的，我却越来越觉得我的这分思念与牵绊竟是那样的甜蜜和温馨，这是父亲在世时我不曾体悟得到的。想来人生中有着许许多多的离恨别情，它留给大家了遗憾和悔念，但也带给人们了别一样的思索和感动，并教人以善良与忠孝，也延续了一辈辈人的烟火情缘。
　　年三十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模糊的泪眼中，恍惚又见父亲坐在我们的桌前，时而见他笑意灿烂，时而又见他泪眼哽咽，我们也一同被他感染着，而且我又从他的混浊的瞳孔里，看到的我那微笑而至的祖母。
　　别一样的新年，幸福的新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