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棵树和一个人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45 编辑 <br /><br />刘祖保
　　暖暖的冬日阳光，映照着一棵树，翠绿的树叶在寒风中诗意地跳动婆娑，站立在这棵不知名的树前，我实在无法阅尽它百多年的沧桑与神秘。
　　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的。一棵有着百多年树龄的长青树，也许有人不会相信它有那样的神奇，但当你倾听着树的诉说，你就知道它内在的灵性是多么让我们人类为之汗颜。已经一百多年了，植物学家们面对着它只能摇头，无法给出它确切的学科和树名，也无法破译它童话般的不朽和神奇。站立在树的面前，我们人类显得是多么无知和渺小。
　　这是一棵怎样的树呢？
　　从外表看，它并不奇特，树不高枝干不粗，不属挺拔的那种。坚毅阔大的枝干，绿荫如盖的枝叶，与别的树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虽然高龄，满打满算枝干也就半米的直径。在树干的一米多一点之上，分开几个主枝，密密麻麻的分枝向四周伸开，长长的密集的叶片像一把巨大的绿伞，遮蔽了脚下的土地，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绿色屏障。夏天可以歇凉，雨天可以避雨，冬天可以遮风。我站在树荫下，枝叶伸手可触，抬头见不着天，可见它是多么的枝繁叶茂。
　　这棵树是一个谜，它的灵性，它的神奇，无法让人去解读，植物学家们都为之纳闷，有谁还敢作出注释？这棵树四季常青，两边的树叶形状稍有不同，它像所有的植物一样推陈出新，但它不像别的树种那样，一到秋冬就黄叶飘零，总是要到开春时节才能长出新绿。这棵树的树叶，是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落下，每次一个方向，也不一定每年秋冬都落叶，去年就只掉落了南北方向的树叶。让人更不可理解的是哪个方向的树叶落尽后，不到一个星期，落叶的树枝上又长齐了新的叶片。因此一年四季，它都郁郁葱葱，永远没有枯叶的时候。
　　我走近树旁，发现树的主干分杈的地方有一个疤痕。这里的老人告诉我，当年日本鬼子血洗青山，连树木花草都不放过。一个日本兵站在树前，看到秋风瑟瑟，这棵树还绿油油的，顿生妒意，便抡起军刀，手起刀落，树的一根干枝就砍掉了，这时候，日本兵看到刀砍的地方流出了红色的汁液，像血一样粘粘的，他感到十分怪异，不敢再轻举妄动。果然，第二天，这个日本兵就一命呜呼，暴病而亡。这确实并非杜撰，在这里当过乡党委书记的老冯告诉我，前些年，有人在树旁的地里，挖断了一小树根，当叶根部就有血一样的树汁流出，吓得这位老农连连掩上土不敢再挖，并在树前祈祷，诉说自己不是有意为之。因此，一直到现在，居住在青山岛的人，都把它当成一棵神树，叶子都不敢摘下一片。
　　这棵树生长在洞庭湖中一个神话般的青山岛上，青山岛历史久远，植被丰富，不仅有着洞庭水乡的自然风光，而且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这棵树与一位跨世纪将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糸。这位将军名叫黄鹤，算得上这棵树的见证人。黄鹤祖祖辈辈居住在青山岛的中山村，这棵树就生长在他家的屋后，小时候他常常到树下玩耍，至于这棵树有着怎样的来历，他也说不清楚，他一直称它为“飞来树”。黄鹤将军生于乱世，青少年就满怀忧国忧民之心，发愤读书，遂从戎习武，考入黄埔军校一期，早年追随孙中山先生，曾经在中国大地叱咤风云，后来官至国民党陆军中将。1847年5月5日，因不满蒋介石的排挤安置政策，这位从不知眼泪为何物的热血男儿，率领黄埔军校毕业的400多名将军元老在孙中山先生陵前哭陵，成为当时的重大政治事件。后来，黄鹤将军壮志未酬，归隐故乡，步屈大夫足迹，来到与故乡一水之隔的屈原镇隐居数十年，活到了106岁，成为名符其实的跨世纪老人，直到2003年秋天才乘鹤西去。按照将军的遗愿，他的遗骨就掩埋在这棵树旁，将军要让自己化成一捧泥土，滋养着树的成长。
　　去年我到湘西凤凰拜谒沈从文先生墓地，当时我们在山上转了很久，却找不到先生的墓地，原来先生的墓就在一块石头之下。一代文学巨匠沈从文一生崇尚自然，崇尚天人合一的和谐，把自己最后的归宿安置在听涛山下，而且不设墓碑，这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举动。黄鹤将军是个武将，他将自己的灵骨，付与一棵树，陪伴一棵树，让自己成为它脚下的一捧泥土，滋养着它，这与沈从文先生的最后归宿有着惊人的相似。一位文人，一名武将，在生不求闻达，死后不事奢华，而是亲近泥土与自然，这种至高无上的人生境界，不得不让我们为之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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