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陋 泉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59 编辑 <br /><br />　　由蜂蜜沟去岭那边的山路旁，有一眼山泉。泉水终日喷涌，总是使那段唯一的山路冬日结冰，暖日淤泥。
　　泉边怪石林立，山草丛生，在大山里住了一辈子的水爷对打那边路过的山里人诅咒它：“这样丑陋的泉眼，多碍这路呦！填了它算了！”
　　总是有人芟那山草，山草春又生；撬那山石，山石岿然不动。水爷领着山里人便往那泉口里投石，泉没有了喷涌之状。然而，那水依然透明，不断地溢出泉口，绕过山石，滋润着那山、那草、那林。
　　水爷无奈，山里人无奈，只能在心中愤怨它，更不去理会它。就是在干旱无雨的日子里，宁可担着担，驭着担桶的毛驴去十里外的沙河里舀那浑水，也不去那不足百米远的泉边取那清水，水爷提示大家：“陋泉水涩，喝了会变丑的！”
　　陋泉被山里人遗忘在山崖下，随风摇曳的山草盖住了山石，掩上了泉口，陋泉边一片凄凉。慢慢的水中的石头，锈上了绿苔、褐斑。
　　陋泉更家丑陋，但它并不去理会山里人的咒骂和嫌弃，仍然默默地守护在岸下。
　　偶尔，它也有被山里人想起的时候，却又是它遭劫的时候：每逢秋天，兴土木、苫草房的时候，用那草苫房，用那水和泥，水被搅浑，泉被剃了“光头”，陋泉瘦骨嶙峋，赤裸裸的显露着，孤零零地就像一位无人怜悯的乞丐。凛冽的山风施舍给它几片朽枝败叶，也是有气无力的漂泊在水面上。
　　去年冬日，一位侨商回乡探亲，要到岭的那边去，路经泉边，忽听冰下有“哗哗”的流水声，便沿着声寻源，发现了陋泉。蹲下来，用手指蘸那水，吮在嘴里细细品尝，眼睛里放出了光芒。他驻扎蜂蜜沟，请同行，搬来瓶、罐、杯、管等玻璃器皿，封泉取水，分析化验，折腾一年，终于传出消息说：陋泉不陋，水是魔水，是一种少见的优质矿泉水！
　　水爷惊呆了，山里人惊呆了，瞪大了眼睛，念叨着那些陌生的字眼儿：陋泉是魔水？含锶可治病，含锂可调神经，含硅可软血管，含硒能治绝症。女人生孩子，喝一口也管用。
　　惊呆了的山里人摇头晃脑，睁开涩乏的双眼，道不尽满腹的疑虑。
　　“有那么神吗？”水爷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线，“也是怪了？要不那草咋就长那么高，那水咋就淌不干呢？神水！神水呵！”
　　“神倒未必！”乔商说。“都是因为这蜂蜜沟的山门被关得太久！”
　　水爷爷眼圈湿润了：“罪过呵！罪过呵！关这蜂蜜沟山门的人是谁啊？”
　　欢喜若狂的山里人围拢过来，关着“山门”的蜂蜜沟沸腾了，争先恐后舀那水喝。水爷脸红了，山里人脸红了，那泉水像镜子一样映着山里人的脸。
　　陋泉依然喷涌。它并没有因山里人昨天的咒骂和嫌弃而去怪罪他们，也并没因山里人今天的宠爱而吝啬一点一滴。
　　它只是一味地默默地喷涌，滋润着那山、那草、那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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