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城市的颤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41 编辑 <br /><br />　　　　　　　　　　　阳光下的冷漠
　　　　　　　　　　　　　　　　　
　　当夕阳用最后一束余辉浓彩重墨地涂抹城市时，城市显现了它一天中最妩媚的时刻。天空尽情地舒展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彩斑斓，代表城市高贵的玻璃幕墙迎对夕阳散射出光怪陆离的光芒。组成城市灵魂的形形色色人们，或衣冠楚楚或衣衫不整穿梭行进在被夕阳深情包裹的大街上。
　　　　　　　　　　　　　　　　　
　　站牌下，侯车的人站成了一道“曲颈向天歌”的风景。一个乞讨的老汉一手拄棍一手捧着个搪瓷缸，口中念念有词挨个在寻求施舍。对他，很少有人有动于衷，一张张脸上写的都是冷漠。有个衣着光鲜的妇人夸张地后退了二步，还用纤细的玉手掩了一下那并不挺拔略显蒜形的鼻子。
　　　　　　　　　　　　　　　　　
　　车终于无动于衷地来了。这是一辆驶往市郊的公交。默然中，人们鱼贯而上，刚才对公交车老是脱班的埋怨以及城市的斑斓和喧嚣，随着“吱……”的一声都被关在了门外，迎来的是车厢里的拥挤和混浊的气息。
　　　　　　　　　　　　　　　　　
　　往后挤，现在的投币车都是前紧后松的。不知道什么原因，人们一上了车就都再懒得望后面挪挪。随我一起往后挤的还有一个抱孩子的母亲。从前门艰难地挪到后门处，犹如对待乞讨的老汉又没人有动于衷，脸上堆得还是冷漠。终于可以略微宽松地活动身子了，那抱孩子的母亲似乎也松了口气。
　　　　　　　　　　　　　　　　　
　　有人让座了，并招手示意。这世界除了冷漠毕竟还有热心。那抱孩子的母亲没丝毫想坐的迹象。让座的疑惑，我也疑惑。让座的是个小伙，一看就知道是个外地人。头发蓬乱，衣服上斑斑点点缀着日积月累的涂料和油漆，手上还拿着本杂志。“妈，这里有座。”一个小女孩老实不客气占了那座，一双白净的手伸过来，拉起了那个女孩。“为什么？”“外地人，脏”。语音短促而轻，但尖利。钻进了我的耳朵，肯定也钻进了让座小伙的耳朵。因为，我看到了小伙脸上极其复杂的表情，委屈、恼火、痛心、愤懑。
　　　　　　　　　　　　　　　　　
　　车还是无动于衷地行进着，那个小伙望着窗外被夕阳辉映着的高楼在发呆。他在想什么？我无法知道，但是，他肯定在想。我一屁股砸在那空位上。我想起了一部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高楼后面有阴影，霓虹灯下有血泪”。
　　　　　　　　　　　　　　　　　
　　　　　　　　　　　　　　　　　
　　　　　　　　　　　连环套
　　　　　　　　　　　　　　　　　
　　　　　　　　　　　　　　　　　
　　午后，阳光尽情地挥洒着它的热量，挑逗得沐浴在暖阳里的人们喷薄出一种蠢蠢欲动的亢奋。
　　　　　　　　　　　　　　　　　
　　“当、当”车站的大钟浑厚地敲了二下。朱先生提着个旅行袋出现在车站广场，广场上熙熙攘攘到处是手提肩扛的旅客。离开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想想晚上就可以见到可人的秋色红枫，朱先生就有一种莫名的亢奋。
　　　　　　　　　　　　　　　　　
　　“二块钱的投入，五百万的希望。”瞅着这广告语朱先生顿生一种热血沸腾的遐想。随风又传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都能成……”的歌声。宋祖英的嗓音够甜，朱先生的心里更甜更润。他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过一段关于车站的描写：“忽然觉得车站是个神奇的地方，既是一段路的终点，又是另一段路的起点。”也许，这就是我和秋色红枫新的起点……
　　　　　　　　　　　　　　　　　
　　“先生，帮帮我。”一个怯生生的嗓音打断了朱先生的沉思。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朱先生诧异地看着她。
　　　　　　　　　　　　　　　　　
　　“你买了这手机吧。”她递过来一个抽屉式的诺基亚手机。
　　　　　　　　　　　　　　　　　
　　朱先生警觉起来。象这样以卖手机行骗的招式在报纸上看得多了，朱先生有点不屑。再看看那手机，成色很新，在商店里该要3000元。
　　　　　　　　　　　　　　　　　
　　“先生，我不是骗子。我刚从开封到这里看朋友，一下车，钱、包就被偷了，连朋友都联系不上了。现在，我身无分文就剩这手机了，我500元买给你，凑点回去的路费。”她很伤心，眼框里已经有泪水掉下来。
　　　　　　　　　　　　　　　　　
　　朱先生没答理她，只是拿着手机左右前后翻看了好一阵。他往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个，自己的手机欢快地唱起了喜洋洋的乐曲，接着又给一个朋友通了一个电话。手机看来是没问题。“真500元卖给我？”
　　　　　　　　　　　　　　　　　
　　“真的，你买你那是大大的帮了我。”
　　　　　　　　　　　　　　　　　
　　朱先生又掂量一番成交了。女孩拿着钱消失在阳光明媚的视线里。朱先生拿着手机又对着自己的手机拨了起来。听着自己的手机奏出“梭梭梭拉梭米来……”那熟悉的喜洋洋，朱先生有一种踌躇满志的成就感。
　　　　　　　　　　　　　　　　　
　　“你这手机那来的？”不知什么时候有三个人已经把他围住了。
　　　　　　　　　　　　　　　　　
　　“买的。”
　　　　　　　　　　　　　　　　　
　　“买的？是我刚被偷的。”
　　　　　　　　　　　　　　　　　
　　“怎么证明？”光天化日的朱先生可不怕那些人。
　　　　　　　　　　　　　　　　　
　　“号码130……，里面我还存了3条短信。一条，有病的是你，心痛的是我。一条，无论你去往何方，好运将一路伴随。最后一条，猪，你终于被套住了。”
　　　　　　　　　　　　　　　　　
　　朱先生一查验居然一字不差，他脑袋“嗡”的一下，有点晕了。
　　　　　　　　　　　　　　　　　
　　“你买赃物，是还给我还是报110？”
　　　　　　　　　　　　　　　　　
　　朱先生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们一把夺过手机扬长消失在融融的阳光里。
　　　　　　　　　　　　　　　　　
　　朱先生只清楚地记住了一句话“猪，你终于被套住了。”
　　　　　　　　　　　　　　　　　
　　　　　　　　　　　　　　　　　
　　　　　　　　　　　　走过一条街
　　　　　　　　　　　　　　　　　
　　　　　　　　　　　　　　　　　
　　很少经过这条街。这条街的那一头是一个长途汽车站，通往各郊县和相邻城市的长途班车都在那始发，旅客在这里稍作停留又悄无声息地渗透开去。就如山上长树，粪里长蛆，特殊的地理位置派生出特殊的行业。这条街就数小旅馆、小饭馆、小发廊多，偶尔有性保健品商店掺杂其间。
　　　　　　　　　　　　　　　　　
　　我踏入那条街正是正午时分，阳光用它温暖的情怀无私地呵护着满街的生灵和建筑。街不长但热闹。人流、车流、叫卖、招牌、灯箱、酒旗色彩斑斓喧嚣嘈杂，彰显出一种病态畸形的繁荣。
　　　　　　　　　　　　　　　　　
　　有个人凑上来，稍稍掀开掩着的衣襟“摄像机要吗？”我瞅瞅他，走了过去。又一个凑上来“要各种发票？”我还是瞅瞅他。“大哥，来来，歇一会。”有人又在招呼我。是一个小姐，如一条缠着枯树的蛇斜依在玻璃门边，频频招手，脸上堆满媚人的笑。小姐穿着单薄，彩发垂肩，眉黑唇红，能展现的部位都毫不羞涩地张扬着。
　　　　　　　　　　　　　　　　　
　　看招牌，店名很诱人――梦魂发廊。望进去窄小的店堂里没有顾客，只有三二妖艳的小姐在闲谈。如同棋牌室的那个棋字只是个掩护，发廊也是不理发的。这个老百姓清楚，有关部门也明白。一年中也会有诸如“暴风”、“闪电”这样的横扫。然而，暴风过后是艳阳，闪电熄灭花依旧。
　　　　　　　　　　　　　　　　　
　　走过去，发廊一家挨着一家，小姐一个接着一个，招唤一声接着一声，偶尔也有推门入室的主儿。
　　　　　　　　　　　　　　　　　
　　终于走过了那条喧嚣嘈杂的街。长途车站的大门口又凑上来几个热情的主，那是替“黑车”拉客的。我径直在售票处买好票，又有人来拉我的衣袖。一看是个约摸40多的妇女。“先生，还有时间，要不要找个小姐陪陪？”
　　　　　　　　　　　　　　　　　
　　我茫然……难道，真如黑格尔说的“存在的就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