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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童年的春节版本

2020-12-14叙事散文黑龙江小龙女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5 编辑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最高兴的事儿就是过春节了,一进腊月,年味就扑面而来。爸爸、妈妈拿出平时积攒下来的布票、粮票坐火车去镇上置办年货。下午,我便与弟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45 编辑 <br /><br />   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最高兴的事儿就是过春节了,一进腊月,年味就扑面而来。
   爸爸、妈妈拿出平时积攒下来的布票、粮票坐火车去镇上置办年货。下午,我便与弟弟妹妹拉着爬犁(北方农村在结冰路面上运东西的工具)走出村子,徘徊在通往车站的小路。我们把枯燥寒冷的等待变成一种游戏,轮流坐上爬犁,扮演车夫、乘客的角色,来回奔跑中头上冒了汗,脚下的路变成一条亮如镜子的冰道。翘望中,村庄渐渐飘起炊烟,留恋冬日的寒气,如雾般不愿散去,我们模糊的影子被西山的太阳拉长。
   爸爸、妈妈终于满载而归。做新衣服的花格布颜色温暖又耐脏,可以模糊性别,男孩女孩都适宜,计划从老大穿到最小的孩子。从饭店买回来的白面馒头,留出招待客人的份额,余下的按人头分好,以免在难得的美食面前,孩子之间有矛盾的借口。我拿着属于自己的份额,费心思的找地方藏好,更是按照冷天气能保存的时间,分成若干份按计划享用,免得吃的太快,后来只能眼馋别人的份,又要考虑着不要留的太久,以免天气变暖,馒头风干或者腐败变馊,糟蹋这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过了腊月十五,奶奶跟妈妈在灶上蒸豆包。奶奶的身子随着和面的动作一起一落,白头发便乱了,挡着眼睛。便抬起胳膊,用前臂把头发往后一抹,手上粘着黏黏的面粉,更多时候把面粉蹭到头发上、脸上、衣服上。我们看见了总会说,哎呀,奶奶的衣服那么埋汰(东北方言:脏)。面对提醒,奶奶总会笑着说,你们就看见我的衣服,那你们吃不吃啊?这样的话便把我们问的哑口无言,接不出来下句。“不吃”这两个字,总是说不出口,明明知道说了也做不到。
   妈妈把豆子煳熟、捣碎,下一步的工作是需要攥成豆馅团。这个“工种”我不太喜欢,豆馅里拌上糖,加上水,很粘稠的感觉,接触到手上,总有起鸡皮疙瘩的另类理由,这直接影响到这道工序的质量与进度。看着自己攥好的豆馅团,放在盆里,还没有被包进面团,便散的“溃不成军”,总会汗颜。看见奶奶在我攥过的豆馅团里,收拾“残局”。那一双暴着青筋的手,有力的一开一合,经过奶奶如此加工,豆馅团真的变得又圆又紧,经过几天的搁置,也不能变形。
   皮薄馅大的豆包出锅了,我趁热抓一个双手来回倒着降温,然后便迫不及待的塞进嘴里……
   大队(现在已经改称为村)总在“小年”后的两天开始敲鼓,咚咚的鼓声是组建秧歌队的“信号”,吸引着盘算报名的男男女女。我们一帮小孩在鼓的旁边围着,想报名总是被人劝回来,大队干部的理由无非是我们太小,不能付出辛苦,更担心人多时照顾不到,被看秧歌的人踩到发生危险。
   通过选拔的男女,纷纷把行头:头花、彩扇、手绢、拖到脚面的裙子(彩绸或者花被面)领回家。这番“豪华”让人“眼馋”,我们总要找出串门的借口,“主人”碍着我们的客人身份,抹不开面子,总是他用手拎着,让我们看一眼算是“开恩”。圆领绒衣开始走俏,拥有这样一件衣服,总会有好几个人来家里借,来晚的拍着大腿遗憾,埋怨着自己怎么不先来一步。那个借到绒衣的“幸运儿”,在别人的艳慕下,配上一块用的确良布做的衣领(的确良衬衫不是人人能穿得起)更是标致。姑娘们的浓妆艳抹不用细说,就连小伙子也被抹上夸张的红脸蛋与口红,配上这身行头,不逊色舞台上的专业演员。
   除夕的晚饭是一年里最隆重的大餐,白白的米饭捞了一大锅,盘子里的鱼也很大,等菜放到桌上,爸爸总要出门放几个双响的爆竹。随着炸开的纸屑,嘣走上年的晦气,迎接新年的好运。这顿饭的鱼一定要吃到初五,讨个年年有余的口彩,所以鱼特意多加盐,让它保存一周不腐败。每次餐前都要放到锅里蒸一下,反复几次,鱼的上面形成一层干燥的外壳。就是没人吃也要端上摆在中间,好像餐馆用来装饰桌子的纸花。
   按照老规矩,正月初一给父母拜年,压岁钱的数量早已不是秘密,年前就演练与商谈多次。可是看父母坐在那里,涌上心头更多的是莫名的羞涩,平时冲口而出的“妈妈”,此时却在舌边打转。最终用自己都听不清的含糊声音拜了年,从父母手中接过一张托人从银行换出来,没有进入流通领域的簇新纸币,头也不回的玩去了。
   初三跟妈妈去姥姥家,参加娘家亲属每年一次的大聚会,大人孩子加一起有20多口。姨父们打麻将,姨跟舅妈在厨房忙着伙食,表哥、表弟出去放鞭炮,表姐妹聚一起比着姥姥、姥爷给每人买的两条扎蝴蝶结的绫子,不厌其烦的具体到长短颜色,间或拿着扒成几瓣的橘子、抓一把瓜子、拿几块糖,热情的塞给对方,看着入口才罢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北方短暂的白天,下午2点太阳就偏西了,几个小时的相聚之后,又该分别。在堆成“小山”的衣物里找自己的棉衣外套。这时候,长辈往孩子的衣袋里塞压岁钱,孩子的妈妈阻挡着,最后演变成两个大人之间的推辞与谦让,往往表示诚恳,双方更加入“力气”成分,渐上年纪的姨妈们,被这场亲情的较量弄的精疲力竭,气喘吁吁中总是爱怜地摸着我们的头,嘴里说着孩子长高、懂事等等此类的话。
   闹春的秧歌在正月十五晚上达到高潮,队员们的“身段”更“活”了,扭的也更“欢”。队伍后面总要跟着一辆马车,拉着拌好柴油的谷糠,路过每家门口都撒上一些点燃,送去希望、丰收的祝福。主人放着鞭炮烘托欢庆、祥和的气氛,更是兴奋的拿出烟发给秧歌队的每个人。参加秧歌队的姑姑,回家都能拿出几十只不同牌子的烟。我们啧啧的羡慕这意外的收获,家里用来招待客人的旱烟烟盒又会气派几天,手卷烟被这几只“过滤嘴”装点门面。

   看秧歌的人挤成一团,里三层外三层,用“万人空巷”比喻并不过分。一首东北民歌唱的好“一只鞋踩丢了,光脚丫多难瞧……”歌词绝非夸张。我就被人踩掉鞋跟,一瘸一拐的好容易走到家。9岁那年看秧歌,挤不到前面,还被妈妈举到肩膀上,被挤散的孩子找不到家人,着急大哭的场面是常有的事。
   在浓浓的年味中、在天真无忧的快乐里,我们又长大了一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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