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小三和弦

2020-12-14叙事散文花香满衣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59 编辑

               小三和弦在音乐中,由三个不同的音,按照三度关系叠置起来,就构成了三和弦,其中又有大三和弦和小三和弦之分,三个音发出共鸣,增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2:59 编辑 <br /><br />               小三和弦
  在音乐中,由三个不同的音,按照三度关系叠置起来,就构成了三和弦,其中又有大三和弦和小三和弦之分,三个音发出共鸣,增加音色的饱满度。小三和弦的音乐柔和,舒缓,淡淡如清茶,幽幽如明月。
  下午坐在办公室,一边整理着工作底稿,一边听着那首《小三和弦》。已经好久没听了,今天因了朋友才翻出来听,而这一听不打紧,我心底的那片深藏的柔情,如眼前这杯腾着热气的茶,直把我的心润得湿漉漉的。我把它设置成循环播放,轻柔如女人心的小三和弦,在办公室小小的空间里流淌,而窗外那场适时的秋雨,正踩着音乐的节奏,款款走来……
  第一次觉得小三和弦的旋律是那样迷人、动听,源于大哥用他那把红赫色的吉他弹奏的一首曲子,大哥说这曲子叫《爱的罗曼史》,那年我十五岁,懵懵懂懂。
  小时候,我由奶妈抚养,寄居在宁波乡下一个叫北仑新契的小镇。大哥一家就住在紧邻的西隔壁,大哥年长我整整十岁,我们是同月同日同时辰出生。也许是看到奶妈一个外地人,孤零地带着瘦小的我,所以大哥一家人对待奶妈和我特别亲,有什么好吃的,总会趁热端上一碗。虽然从小远离父母,但我在奶妈、大伯、大妈还有大哥的关爱中快乐的长大。几经岁月风尘,世事无常,但那份浓得化不开的感情却早已渗入骨髓了。
  村子里有一群孩子,常在一起玩儿。在那群孩子中间,大哥的年龄最大,却没有威信,因为大哥很丑,小时候是兔唇,后来手术缝合了,留下一道深深的印,但仍会有伙伴骂他“豁嘴”。每当这个时候,大哥总是神情抑郁,低着头,而我总是走到大哥跟前,搀着他的大手,在伙伴们的笑声中往回走去。在我心中,大哥是座塔,总给我安全感,一直庇护着弱小的我。
  夏天的时候,我总是跟着那群大孩子身后,爬桑树,摘那紫紫的桑椹,大把大把的吃,把手和嘴吃得红紫红紫的,还得意洋洋。每次大哥拗不住我的任性,托着我爬上树后,他总是张大嘴在树下一刻不离的等着,直到我在树上吃饱,也不忘给他装上满满一口袋,才心满意足地让他接住我滑下树来。
  晚上,如果月亮很亮,我跟着他们去捉青蛙,我的任务是替他们提着网兜。那些在乡间摸爬滚打的孩子,捉青蛙自有一套高招。寻着蛙鸣最闹处,用那装着三节1号电池的大手电,猛地照过去,那些鼓噪的青蛙全“目瞪口呆”,“束手就擒”,一只只被扔到我手里的网兜里,一夜能捉满满一兜。然后他们吹着胜利的口哨,来到沟渠旁,就在渠岸边用剪刀开始了“大屠杀”。每每此时,我都不敢看,躲在大哥身后,大哥也总会用他那粗大厚实的手掌,替我轻轻捂住眼睛。在伙伴们满足的吆喝声中,我第一次看到人残忍的一幕。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加入到逮青蛙的行列中了。
  乡下孩子没有城里孩子玩的玩具,他们自有他们的乐子。
  每到水稻育秧之际,一般学校都会放农假。大片水茫茫的稻田,仿佛是秧苗柔软的摇床。一捆捆碧绿的青苗,被大人们一撮撮栽入摇床,渐次成行的秧苗,仿佛空中列队飞过的雁群。而孩子们在水田里则欢快的嬉闹着。我也学着他们赤脚踩入稀松的水稻田里,稀泥从脚趾间冒出,一种悸然的感觉划过心里,袭遍全身。我开心地在稻田里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抬起脚时,腿上已是被几条蚂蝗吸附着。我用手去拈,但那虫却越往皮肤下钻,我吓得放声大哭。大哥踩着水,四下溅开地飞跑过来,抱起我放坐在渠岸上,抬起我的脚,用手在有蚂蝗叮着的地方,轻轻拍了几下,那虫就卷起身子跌落地下了。大哥一边替我擦着眼泪,一边说“没事了,小小不怕。”从此,我再不敢赤足水稻田了,甚至再也不敢赤脚在田埂上走了。
  记得我家屋后不远处有一片桃林,每到三月间,桃花竞芳菲,远远望去,似云霞般美丽。当大片大片的桃树开花了,粉的,白的,红的,层林尽染。而风过处,阵阵桃花雨,更是令人心醉神驰。少年的我和大哥绕树追逐,欢快的笑声与飘落的桃花,协奏着年少清纯明丽的音符。好多年之后,听到《小三和弦》的音乐,儿时远去的记忆再次被拉近。
  随着我回到父母身边,我和大哥相处的时间很少了,只有等到每年的暑假。再后来,大哥考上了浙江中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在县中医院。而那年我中考结束。
  清晰地记得那年我回乡,是大哥来接我的。下了船,我一眼就看到人群中黑塔般的大哥。我大叫着奔向大哥,来到他面前,顾不得码头上人来人往,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双手十指交叉地吊住了他的脖子,还把脚缩起,离了地面。大哥迟疑了一下,用手支着我的胳肢窝,把我半举过他头顶,我开心得笑着。小时候,大哥最喜欢这样把我举在空中。来往的人们不时走过回头朝我们张望,我看到大哥黑黑的皮肤下竟泛起了一片红光……
  大哥用他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串诸墍淡水珍珠项链,那是我第一件饰物。价值虽远不及后来老公买的那串天然南洋珍珠,但它的意义早已超越了一切,所有的情义,童年、少年的快乐,都凝结成了一粒粒冰清的珍珠了!
  仍记得大哥弹起吉他时的情景。
  农家夏夜纳凉,常常是卸下一扇大门,用两张长条櫈搁成一张床,或坐或躺,摇着芭蕉扇,看着堂屋八仙桌上的电视,或者说着白天的趣事。我仍和小时候一样,头枕在大妈软软得象棉花枕头的肚子,脚却跷在大哥身上,听着大哥给我讲学校里、医院里的事。
  大哥说他在学校的时候学会了弹吉他。我知道大哥很聪明,并很有点音乐细胞,但我还是感觉很好笑,就他那粗笨的身手也能弹拨出吉他婉转如絮语的低沉。大哥见我不信,于是月光下大哥弹拨起了那支轻柔、舒缓的《爱的罗曼史》。我只觉得那音乐是如此曼妙,音符如流水般潺潺,又如夏夜月光般迷幻。那天我知道了这样的旋律是小三和弦特有的音律。如今闭着眼睛想着那晚的大哥,依稀记得月色朦胧中大哥弹奏时的神情,柔和得就象那小三和弦……
  高三那年,奶妈的离去,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打击,一蹶不起。是大哥及他的家人,帮着料理的后事,也是大哥在我极度伤心中,每个星期一封信,给了我最大的安慰。大哥总是默默地关心着我,注视着我,看我喜我悲,他亦喜亦悲。奶妈去世后,我便很少再回宁波乡下了。大哥一家也从乡下搬到市里了。
  大学毕业,工作,我后来的一切是那么顺利又顺心。但大哥一直没有交女朋友,我总是为他着急,三十好几了,催他赶快找女朋友,他总是憨厚地笑,不语。
  我和老公相识是在网络里,从网上走到网下,这让父母为我足足担心了两年,也让大哥为我放心不下,他总是怕我会上当受骗,直至我们结婚。之后,大哥获美国密执安州医科大学邀请,作为客座教授,去讲授中医之道。如今,我和大哥虽远隔重洋,但每佳节我们总会互相记起,一声问候,一声祝福,表达不尽内心的那份深深的眷念。
  今日,窗外有绵绵不尽的秋雨,听着这熟悉的小三和弦的旋律,想起远方的大哥,那纷飞的雨丝就是我不绝的惦念……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