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为 大 地 之 物 招 魂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1:40 编辑 <br /><br />　　所有大地之物都源于大地之为物这样一个重要的出发点。而作为本体的大地却是从无中诞生的有。有即存在。大地之物本质上都是作为生命而经历尘世之中一切过程的。生命之一的人类往往夸大了自己在世界上的地位，并在一切事情上都自负地以自己为中心。每当这时，人只在自然中看到自己的影象，所有别的大地之物在他眼前隐去了。占大地表面三分之二的水是看不见的，更别提山川树木、鸟兽虫鱼以及那些更细微弱小的生命。但是，这实在是一个夜郎自大的错误。客观地说，号称“宇宙精华，万物灵长”的我们亦不过是大地之物中的一种而已，号称“美国自然保护之父”的著名生态学家奥尔多?利奥波德在其名著《沙乡年鉴》中就义正词严地阐述说：“从生态学的角度来解释历史，清楚地说明人实际上只是生物体系中的一部分”；尽管我们经常将自己摆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说白了，这只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一只小耗子还以为自己是世界之王呢？但是，谁能真正给大地之物排出一个尽量公允的座次呢。老鼠不能，人类也不能。
　　我不知道看起来千差万别的大地之物是以一种怎样的方式聚合在一起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自然一定有这样一种方式。鸿蒙之初，造物主在创造万物的时候已经安排了这样一种方式，以便物归其位，位放其物。这就是大地的节奏、韵律；这一节奏、韵律可以演绎出所有的合奏。这些音乐就是大地之物的倾诉，是大地之歌。换句话说，每一种存在物都是大地这部整体乐章中的一个音符，一个乐段，一个情节。泥土是大地之物的主体：“地”者，“土也”，这并非只是造字学上的巧合，其中有着对大地内质认识上的深层涵义。水是大地之物的柔软温存的一个流动之梦，表征着永流不绝。山风海雨是黑管长笛的伴奏，阴阳晨昏却是化装师手中的服饰。所有大地之物就是以这样一种配合进行着绝世的演出。少了谁都是缺憾。遗憾的是，在这个本不应有任何特殊的世纪末却有了许许多多意外，由于客观的主观的各种原因，缺席的大地之物是越来越多了。
　　许多动植物已经灭绝或者濒临灭绝已是不争的事实。由于资源的大量开采，“熵”定律在大地的变迁中施展的威力越来越明显。我们早已知道，大地之物作为大地的成千上万个孩子，并非每个孩子都注定要生生不息，留影千秋百世。我们如果承认大地本身跟我们一样，是一个生命体，有自己的爱恶，有自己的生老病死；我们也就很容易理解，每一个大地之子也一样有休养生息的过程。也就是说，大地之物并非是无穷尽的。他们都只在一定阶段一定过程中存在。诸如恐龙，艺术家拼命想通过文字、画面和尖端科技复活它，但它死了。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死，随同它逝去的是一个地球纪，一个不可重复的时代。从这个意义上说，大地之物是相当有限的。高兴的话，我们可以开发一百个项目，写一千首诗，创作一万幅画，但是，不可逆转的事实是，我们无论怎样也不可能创造一只真正的恐龙了。大地的一个孩子永远地走进了“过去”。目下，不少孩子正面临最后的考验，一场接一场的时疫从人类肇始，接着是水源枯竭，大地沙化。本来诗意盎然的栖居之所正跌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的远古神话在高尖端的科技脊梁上重演。大地之物面临一场真正的劫难。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纪啊？！
　　大地所以“厚德载物”，并非要让万物之间相互杀伐。大地固有的生态链索也不会使万物在一场风云际会之后了无生机。也许，有人会固执地背诵圣言：“万物之生死皆取决于上帝”。事实上，这样的时代早已一去不返了。俯仰之间，大地之物的生死存亡早已取决于人类。万物之一的人类代替上帝开始了生杀予夺。记得银杏吗？记得红豆杉木吗？记得东北虎吗？记得大熊猫吗？记得热带丛林之王的大象吗？所有这些曾经显赫一时的名字渐渐地只出现在呼吁保护的文字里了。它们的形体、它们的声音、它们的传奇故事无一例外地正一天天流失。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巨大无比的象：那是童话中的巨人，它们一直统治着热带丛林，威武地从草地上走过，那些在它们面前显得矮小贫弱的生物在它们的脚下满怀恐惧地逃亡。它们是最强的，没有一种动物或植物能抵挡得住，甚至连荆棘和毒蛇也不能伤害它们。像一些真正伟大的人物一样，它们保留着至高无上的力却引而不发，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但实际上，任何人也无需害怕它们。智者般的大象既不傲慢又不擅长掠夺，它们本质上是动物中最慷慨机灵的“长者”，生性平和而又极富幽默感。只有在保护幼小者或复仇时才像发怒的帝王。作为大地之物的优秀代表之一的大象，它们的情形是很说明问题的。它们有着最大的脸，最小的眼睛；最敏锐的听力却被最大的耳朵蒙住。特别是那个半鼻半手的器官更是让人浮想联翩；锋利无比的长牙如果需要可以尝尽天下美味，成为最大的饕餮者。可事实是，大象像神话故事里的神仙，最典型的不食荤腥的素食主义者，它们只对精致的青草、树皮、果汁等情有独钟。它们即使在急走时也让人觉得只不过在优雅地散步。它们时时刻刻懂得控制自己，目光宁静，姿态稳重，神情善良。是自然界真正的大智若愚的典范。但就是这样的大地之物，大地宠爱不已的孩子也离灭亡不远了……生物链失去了平衡，一物蜂起，百物遇劫。拯救甚至是不可能的。作为大地之物之一，我们不知道该怎样界定自身的价位。我们到底是万物之灵？还是万物的毁灭者？
　　要在一篇短文里将大地之物的遭遇一一进行检视是不可能的，当然也没有必要。大象的遭遇是其中一种遭遇，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大地之物既然作为一种生命，也就注定要有与本体大地一样的经历。大地是从无中创生的，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重新皈依于“无”的境界。作为大地之派生儿的万物呢，又怎么能逃脱在消亡之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过是一种说法。当最大的恐龙已经尸骨不存，次一等的大象也末日逼近的时候，那些更弱小的大地之物的前途也就可想而知了。只不过，“在人类历史上，我们已经认识到（我希望如此）征服者终将自掘坟墓”（奥尔多?利奥波德 语）。我不知道人类将如何继续跳这曲前途暗淡的舞？！
　　当然，我在这儿并不是要维护什么，也不想指斥谁。当大地本身都不可阻止这曲合唱步入衰竭的时候，我所想做的不过是想为大地之物曾有的荣光作最后的招魂。如果还有一段日子可以称为未来的话，希望这次招魂能使所有大地之物在大地之母的怀抱中多一刻生命，多一刻亮丽。即便我们所面对的是黄昏夕阳，只要还不落下，总还有光辉，还有温热！至少可以让我们延迟一刻去回顾约翰?堂恩的著名论断：
　　“谁都不是一座岛屿，自成一体；每个人都是那广袤大陆的一部分。如果海浪冲刷掉一个土块，欧洲就少了一点；如果一个海角，如果你朋友或你自己的庄园被冲掉，也是如此。任何人的死亡使我受到损失，因此我包孕在人类之中。所以别去打听丧钟为谁而鸣，它为你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