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佛宝顶山

北山石刻没能打动我，所以一直就没有去宝顶山石刻的冲动。可总有朋友给我讲，北敦煌，南大足，要彻底看懂大足石刻，宝顶山是必须要去的地方。两年了，如果不去，我想我一定是会有点遗憾的。毕竟，大足石刻声名在外，世界文化遗产也绝非浪得虚名，这不是我一个普通人所能微辞的。 今天，邀约几个朋友，终于成行。 重庆的雨后夏天，连空气都是湿漉漉的，处处弥散着微微的暑气。 没有终南山般的深邃，也没有峨眉山般的傲然，宝顶山就是巴蜀连绵群山中普通的一山，高高低低的山峦，厚厚实实的植被。乔木与權木同生，藤蔓与草木共荣。浓郁苍翠，青黛欲滴。小桥流水，农田村舍。鸟鸣犬吠，泉水叮咚。淡云薄雾，炊烟缭绕。一派祥和与生机，孕育着生命和希望。 我不懂风水，却能感受到一种静谧和禅定。一路梵音，一路蝉鸣，我的心也随着进山的路慢慢的静下来。 佛湾到了。 一抬头，传说故事中的各种人物跃然壁上，发毫分明，襟带飘飘，眼波流转，神态各异，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有如雷贯耳的佛像，也有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或端庄，或慈祥，或狰狞，或恐怖。一个表情就是一个故事，几百年前古人的思想在这段石壁上缓缓流淌，每个参观的人都静静地站在石壁下面，仿佛都在聆听圣贤的故事，感悟人生的真谛。我想，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参悟吧。 听朋友讲，大足石刻是一个普通的当地人，一心向佛，费劲心思，穷其一生的追求，终于留下这千古瑰宝。我不向佛，然而我很敬畏一心向佛的人，我知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专注、忘我。我自己一路走来十几年，在职场也好，自己创业也好，有的成了，有的不成，不成的原因是自己不够专注，选择太多，分心太多。 有一段石刻，讲述的是孝道的故事，我内心忽然一阵慌乱，这几年东奔西走，常回家看看竟然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避开地狱侍卫那凶狠的、审视我的目光。远处，一尊佛像正朝我温暖地笑。 我仰视着那斑斑驳驳的石刻，穿梭在沧桑时光中，忽然被一阵喧闹所吸引，原来一处金碧辉煌的千手观音下，一群人争抢着在合影留念，与石壁下的静然稍显不入。我想，神话故事中的观世音菩萨经常化作布衣老人去普度众生，这耀眼的金色一定与佛门返璞归真的要义不相符吧。或许，修旧如旧更能体现文物保护的精神，更能传承古人的信念和智慧。 转弯处，再回首，那古朴的石刻中，有无数佛像，却没有一丝香火。朋友告诉我，香火都集中在入口和出口的两处寺庙中。那一尊尊慈祥而庄严的法相，散发着圣洁的佛光，正在丛中笑。或许是笑我的世俗之气吧。 清风拂面，暑气顿消。佛说，大丰，大足。

(罗一明2019年7月22日于大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