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破茧•萎缩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23 编辑 <br /><br />　　独自站在寒风里，相对与这片陌生的天地，我知道我将会被抛弃，被这个繁华的世界抛弃。站在阳光里，感觉不出一丝的暖意，不是我找借口。西方欲落的夕阳，染红了薄薄的雾，光秃的树枝，在黄昏的渲染里这些具备了的美，因为接近尾声更显得特别悲壮。被抛弃的只有我还有我的肢体、包裹我的衣服以及在鞋子里冻的麻木的脚。在风里站成凝望的姿势，田野荒芜、天空阴冷、北风呼啸。我想，多少年后会不会有人记得有这么一个下午，有个孤单的女人在寒冻的季节停留过，几十年后这里的路以及树还会不会存在？自己的存在又会在什么定位呢？可这是我的一天，无论这一天多么渺小或者伟大，过了这一天，没有机会可以重复。
　　一辆又一辆自行车电动车汽车呼啸而过，那时我想，只要我下世不投胎为人，成了什么都是我的幸运。比如这树、草、一片叶子或者没有生命感觉的汽车，没有感觉就没有了痛疼。也许会投胎成一只狗、一头猪以及他们肢体上的一部分，都使我有种简单的幸福感。但此时我体会到孤寂与寒冷，自我的丹田向上蔓延。思想里还在争斗着坐公交车或者打的，这里牵扯着两个数字10或者1。从1到10的距离是短暂的，现实生活中有时却那么遥远。比如一分钱难倒英雄汉，10要包含多少个英雄？我自己更知道我在找别扭，比如是内心里愿意感受这样凄凉的冬日，就像我永远喜欢听任何悲切切的调子，在伴唱的沉浸中感受泪流满面的痛感。对于冬天的沉迷，我自己无法破解，是一位现在令我佩服的朋友点破我多年的疑惑，正是因为你出生在冬天你才喜欢冬天的。无法描述那一瞬间的感受，使我一下子解脱，就像一道脑筋急转弯的题，在答案的诧异中顿悟。
　　电话响的时候，老公嘱咐我这么冷的天别等公交车，抓紧打的，一辈子没有算计过日子，这么冷的天竟然找罪受？我委屈又无心辨别，看到一辆又一辆出租车飞驰而去，他们载着合适的人去合适的地方，只有我对这个世界是如此不合适宜。没有人肯为我而停，就像我手中的时间、我的一生光阴对我毫不留情的飞驰而去。我心中念叨汽车的数量，在自己定位的范围内下定决心不考验自己。在还没有达到自己所定的数字，过来了一辆16路汽车，白色的底子描着红色的标记，冬天里一种温暖的颜色，车子里竟然放着刀郎的《2002年第一场雪》，我看到前排依偎的小情侣，男的在不耐地抱怨着这歌得烂，我听不得刀郎的歌，每次听都会流泪，在躲避中外人的嘲笑中寻找相同的感觉。在我坐下的时从口袋掏出那个1，感觉眼泪要出来，屈辱与悲凉使自己感到无比低沉，今生就要为这些多或少的数字奔命么。想起一直对老公唠叨的那句话，就是一辈子再贫穷，也不能为挣钱而打发一生，挣再多的钱也无法填补精神的贫困与空虚。事实上，自己在一步步在背离自己的诺言。歌声里诉说的是现实生活里的痛，那样无法躲避，沉到心底，心里的感受早已脱离了歌词的本意。
　　懂得钱重要是将近而立之年，从前的岁月都在我不会算计中荒芜。明白了钱的重要使我很恐惧，我明白一个人生活意志来自内心的支撑。要是甘愿贫穷没有人可以诱惑阻拦，十几年前的我发誓就是当县委书记也换不了我手中的一篇文章，破旧不堪的衣服里裹着是我一本又一本书籍。我在文字王国里快乐、羡慕、向往有时故作痛苦装，在别的女孩子漂亮衣着上鄙弃、不屑。至到几十年后我才明白，过多的痴迷已经同化了我的人，化成文字中一颗眼泪，成了心中的痣，心里的暗伤。在这以前有好多机会，可以使自己的生活与现在有所不同，但是我看不起，看不起那些让我以为粗鄙的事情。仅仅因为慷慨结交了许多死心塌地的朋友和满脑子的悲伤，除了这些，一无所有。
　　街上忙碌如蚂蚁般的人群，穿着臃肿的各种品种的羽绒服，保护着自己。掠夺另一些生命的来温暖自己，最残忍的就是人类。漂亮的话漂亮的微笑背后暗藏着杀机，更可怕的是对杀机的宽容与崇拜，演绎成生存的手段。混沌天地分离的时候，也许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一发不可收拾的速度改变着世界。人在洪流中挣扎、拼搏、痛苦、得意，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是啊，谁能在这种洪流中保持着一份清醒呢？又何尝愿意清醒？清醒是痛苦的，不如糊涂来的直接实惠，成为识时世者的英雄。幢幢高楼迅速远去，远离这个城市的还有我这个过路人，我们行走在路上，沉重的心情不被路上的景色所吸引，走到人生的尽头再回首望，有多少让我们留恋的人遗憾的事错过的风景？
　　五年级时无意读了一本书，只因为作者名字带一个自己喜欢的“华”字，使自己忍不住读了下去，无知的接受没有别的领悟，倒像宝玉把一些邪毒沉浸到骨髓，再也无法摆脱悲观主义纠缠。“叔本华是一个悲观主义哲学家，但所幸，叔本华本身没有成为一个悲剧，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终于为世人重视，他获得了人们给予哲学和哲学家的前所未有的关注和荣誉。”叔本华本身没有成为悲剧，在不合适的年龄以及不合适的智力接受他的人，是不是成了一个悲剧？在疑惑中考虑人生、怀疑人生，最终被思维所连累。我不值一次地想，要是当时的自己不碰到叔本华以及那些书籍，自己会不会在自己喜欢的数据里演算人生，成为简单而快乐的人？
　　黑夜像一张无形的网包裹了整个世界，感觉自己是包茧中拼命挣扎的蛹，扭动、蜕变要化蝶而飞，飞向一个理想的世界去，可在黑暗中我看不到方向。要是一生甘心这样呢？在冷漠与逃避中安稳地打发一生，甘心了就会慢慢萎缩，没有痛苦也没有破茧而飞的快感。
　　我看到闪烁的灯在明灭，车上昏昏欲睡的乘客以及坐在我前排趁着夜色相吻的又一对情侣。与我同坐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不时地看他们一眼然后望望我，我看出她在经历着折磨。可是，前面这对幸福的小男女是快乐的，这种快乐是纯粹的，一般不搀杂任何的功利，因为他们不懂得生活的复杂。世上有什么可以比发自内心的快乐更重要的？我微笑着他们，眯上了眼。
　　在电话的震铃中清醒过来，看到窗外的北方升起的一轮金黄的月亮。我诧异这里的月亮怎么会从北方升起，才明白自己迷失了方向。电话里老公在问我走到哪里，天这么黑了不到家，他很担心。我为自己辨别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令老公放心的人，我使用了手帕纸好多长时间，一直不知道开口在哪里。去年我才学会定纽扣，在这之前我缝补的裤子两片布订在一起。今天与朋友们相聚，在友好的气氛中我全身的神经还是紧张起来，感觉自己有点难以应酬，我虽然笑得一样开心，心里在担心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老公在呢，有他独当一面我会很轻松。其实，他们都是我值得信任的和喜欢的人，我为自己的感受而悲哀，面对社会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废人。还有迅速降低的记忆使我越来越不自信，就是老公放心我，我自己也不放心自己。怎么走到了今天这个样子，我自己也很无奈。幸亏有个家，家里有个宽容的男人包容着我的一切，否则在现在这个社会我会遍体鳞伤。
　　真正的家就是有个爱你的人在等待你，还有什么可以比得上有个爱自己的人以及自己爱的人相互牵挂更为重要的？想到这话看到前面的这队情侣不觉笑了。
　　我看着窗外跟着我们客车行走的月亮，近了、远了、远了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