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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短散文又三篇

2020-12-14叙事散文雪笑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58 编辑

1、龟虽寿“龟虽寿”,龟虽寿,但是又如何呢?千年以来却一直没有下文。龟虽寿,这个人为什么只说了半句话就不再往下说呢?龟确实长寿。在别人的桌子腿下,龟确实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58 编辑 <br /><br />1、龟虽寿
  “龟虽寿”,龟虽寿,但是又如何呢?千年以来却一直没有下文。龟虽寿,这个人为什么只说了半句话就不再往下说呢?
  龟确实长寿。在别人的桌子腿下,龟确实可以长命百岁。屋子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桌子腿都朽了,然而龟却还活着。龟息尚存,就是胜利。法国人有言:谁笑到最后,谁笑得最美。然而中国人却说,谁活到最后,最活得最美。如果说“笑”是生命的质量,那么“最后”只能是生命的数量;如果说笑是法国人的人生观,则我们中国人的人生观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着;法国人说:不能笑着说话,毋宁死,可是我们却说:灿烂地死,不如龟一样活着。
  像龟一样沉默,像龟一样缓慢,像龟一样背着一个文化的重壳,像龟一样一有风吹草动就缩头缩手,像龟一样千里的路上穿过万年的岁月也能回到唐宋、回到明清,回到类人猿。忠贞于旧主人而不二,打它骂它虐待它而不悔,回来了也是一声不吭,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该往桌子底下钻就往桌子底下钻……龟几乎就是我们中国人的象征与图腾。
  龟虽寿,然而龟却不美,不灿烂,不辉煌,不动人。
  --现在,让我来把古人的话说完,把天机道破,把所有可耻的健康与长寿比喻成龟,并且踩在脚下:龟虽寿,但是却不美!
2、红蘑菇
  对于城里人来说,蘑菇只是一种蔬菜。捡掉木渣和根,洗净,切成片或者丝或者块,用油一炒,要么用水一煮,即可食用,即可以解决一个午餐。吃不完的,就倒掉。
  你见过红色的蘑菇么?
  你见过秋叶间彤云下浑身被从云缝里落下的阳光照得透亮的,美丽得像是一把夕花阳伞一样的红蘑菇么?
  你一定没有见过,不是你没有见过,而是你没有把自己的脸在草地上静静地贴过,没有让你的眼睛静静地面对过七彩的阳光。
  你以你一颗浮躁的心,却想得到世界一个漂亮的容颜么?
  红蘑菇不是小便宜,可以随时占取。
  蘑菇如云。蘑菇是树叶的行宫,是秋虫的村庄,是夏蝉的小灯盏,是小草的伞。是倒下的木头的耳朵,它在倾听松涛溪语,也在倾听虫吟蝉歌。
  对于我们农村人来讲,蘑菇是自家园子里几枚活生生的硬币,是几滴欢唱的雨,是几颗黄豆的好朋友。
3、马头
  “暮色中的马头/斜靠在小镇上”(海子诗句)。
  我现在说的马,不是毕加索的马,也不是徐悲鸿的马。我一直认为徐应该去画一只悲唳的鸿,而毕应该去画他和平的白鸽。没有什么理由,一之己之见而已。
  我肯定毕氏和徐氏肯定没有画过这样的马:只有一个马头悬浮在空气里,一些山一样的东西和一些树一样的东西陪伴着它如梦的行走。
  庸人的思维是那么的完整,非要画出一个完整的马来,但是伟大的画家却敢于“断章而取义”,取于做摸象的盲人,取于面对残缺,因为他知道与自然相比,我们的一切都是残缺的。
  只有一个头的马还是一匹马。离开了四个欢快的蹄子,不能奔跑的马还是马。自己的身体,并不陪伴自己的头颅,自己的骨肉并不陪伴自己的灵魂,这样的事还少么?然而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刑天以乳头做双目,以肚脐做口,照样活在战斗的人生里。连长牺牲了,排长就是指挥员。所以,四蹄不在了,行云就是四蹄;长鬃不在了,山林就是长鬃;像梦一样,像幽灵一样,只有一个马头的马照样还能在世上飘逸地行走。
  李贺《马诗》云:“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铬脑,快走踏清秋。”现在我也要为只有一个马头的马言志云:“下无索绊脚,上有云当头,何不思如风,恣情踏春秋。”
  我的朋友张应生爱画马,马背上常有一小儿,忽如他的独子,忽如邻家小儿,忽而也如自己光屁股的童年。他常说自己喜欢骑在马背上,像风一样行走。
  我也喜欢像风一样行走,因为我没有像风一样行走。
  我喜欢暮色中斜靠在小镇上的马头,因为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有缺点的瓷器而不是一个完美的木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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