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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我的外公 

2020-12-14抒情散文许也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59 编辑

  我的外公  外公的去世我已经不在他的身边,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975年的秋季,在那个秋风阵阵的季节,开学我才进入松溪一中读了没多久的书,一封电报从长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59 编辑 <br /><br />  我的外公  
  外公的去世我已经不在他的身边,记得非常清楚那是1975年的秋季,在那个秋风阵阵的季节,开学我才进入松溪一中读了没多久的书,一封电报从长乐的泮野村飞来,母亲就惊呆了。电报说:父病危,速归。那年头还没有什么长途电话可打,那份正文只有五个字的电报,却足足可以让我们一家都窒息了。
  收到电报一般凶多吉少的,电报都是十万火急的时候才发。当我看了那封电报,看着邮递员轰响那噪音震耳的墨绿色摩托车远去,我的心仿佛被抛向空中又重重的跌落下来。外公对我来说是多么难忘与亲切啊,然而,从电报来看,他老人家可能在日无多了。
  母亲次日就匆匆的赶了回去,我提出也要跟随,母亲却考虑到我的学习,只能作罢。
  我上课一点也没了心思,整天都郁郁寡欢,同学问我怎么的,我的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只是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在心里暗暗祈祷,遥祝外公转危为安,早日康复。
  在等待与思念的数日里,我常常回想起跟外公一起生活的点滴。我的整个小学时代都是在泮野村外公的身边度过的。
  大约一个礼拜后,母亲回来了,当我看到母亲手臂上戴的孝,我一切都明白了,外公已经永远离别了这个世界,驾鹤西去。我泪如雨注,泣不成声。
  第二天上学,同桌见我满眼哭过的痕迹,又问,你怎么了。我说,我外公去世了。同桌感到惊讶说,老人都要老的,有什么好伤心的?我说,你不知道,我的外公不一样。
  那样的坏心情整整延续了一个月多才渐渐的抚平。
  外公的去世,原来寄住在外公家的弟弟也就跟母亲回来了。我感到兄弟相见的喜悦,弟弟比我小了四岁。我那时读初二,他才读四年级,个子比我小多了,我对他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我常常会问弟弟外公弥留之际的情景。他说,事情也是突发的,那晚,外公吃过晚饭后,突然说不适,然后就吐血了,一口口的吐,很快不省人事。外公以前也生病,躺了几天就能起床,但这次再也没能起床,少姨丈舅舅都说要外公去长乐县城医院看看。外公却已经不能说话,始终摇着头拒绝。后来还是去了,没几天就用板车又拉了回来,第二晚就去世了。
  弟弟还说,我真的很害怕,看到外公一下子瘦得不敢认,脸色苍白如纸。我说,你哭了没。弟弟却睁着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说,只是害怕。我说你真没良心啊,为什么不哭呢。弟弟沉默着。
  我问弟弟外公的墓址,他也说不知道,还说下葬的日期没有到,母亲赶去时,还见了一面在重病中的外公。外公是瘫痪几天后才去世的。可母亲的假期已满,未能参加葬礼,只好匆匆先返回了。弟弟还说外公的棺材就放在大厅上,他每天走过大厅时就感到心跳。
  我也问了母亲,她却说,小孩不懂,多嘴什么。我说我没能去最后看一眼外公真的很难过。母亲一边说一边淌泪,你外公死得真苦,在县城医院里,瘫痪了,连翻身都要两个人抬……
  我说,怎么会瘫痪?摔倒了么。母亲说,高血压脑中风,很严重。在医院躺了几天身子都压烂了,要垫橡皮气垫,买不到就向医院租,光租个气垫一天也要不少钱,吊针用药就不得了了,在农村每天要花那么多的医疗费,没钱才用板车拉了回家。母亲不停的擦这眼睛,我想象着外公弥留之际的惨状,心里非常沉重。
  我常常翻出外公的信件来呆呆的看,那些字迹多么熟悉,多么刚劲、工整。我把外公的遗书一一收集了起来,居然有厚厚的一沓。这些书信都是外公每隔个半月一月给我写的。我离开泮野村后,他总没有停止的通过书信和我说话。那些书信可以帮助我追忆、再现外公在世时的许多往事。
  母亲是供销社站柜台的营业员,外公的去世,我也感到了她的反常:她经常是一个人坐在玻璃柜台后凝神想心事,想必是回忆那些与外公相处的日子。
  我除了叹息,没有别的可以排遣心中的郁闷,从松溪到泮野村也不过二百多公里,但我因了所谓的学习,却错过了与外公最后的一别。
  在我苦闷的时候就打开抽屉,看那些外公的遗书。我第三第四遍的反复阅读不厌,在外公的语重心长里,我看懂了很多过去被自己疏忽掉的教诲。“德是一个人的立志之本”这是外公的信里多次提及的。过去,我对这句话可能听多了反而不觉得什么,当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慢慢咀嚼,我体会到,外公的为人,之所以会赢得泮野村那么多人的爱戴与崇敬,都跟这句话有关。
  外公属于上个世纪初出生的人,1975年去世时大约享年七十。在他的晚年,他总是说,人到七十古来稀。对于自己日渐不灵便的身体他一直抱豁达的乐观态度,他在眺望自己生命的最后终点的时候没有恐惧,没有怨艾,心静如水。
  外公的大半生是在解放前度过的,跨越了新旧两个社会的老人,可谓阅尽了人间的沧桑。他俭朴勤劳,憨厚慈祥,他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给我的童年灌输了大量做人道德。
  如果说,他壮年时,疲于为了生活而忙碌,未能很好关照自己的孩子,在他的晚年,他已经把他全部的精力都倾注在对我的教诲上。他牵挂我的出入安平,常常尾随着我的踪迹;他关心我的健康,气候骤冷,他总忘不了拿了毛衣送到村小学;他对我的视力特别重视,常常提醒我保持正确的坐姿和眼距。
  外公姓林,名道建,字德崇。村子里的人总喜欢叫他德崇先生。那时候村子里识字的老人真的很少,会写字的老人更少。乡亲遇到文字上的难处准会找上们来,外公都是有求必应的。每每要写字之前,我会主动帮外公磨墨。外公却不肯,他宁可自己慢慢的来,似乎生怕我弄坏了他那特大的砚盘。他写毛笔字对笔画的基本功要求特别严格,一点一撇一捺都有功法上的考究,所以我感到很不耐烦,最怕写毛笔字。外公的珠算也是很棒的,乘除法的口诀背得滚瓜烂熟,我在他的指导下,算盘也打的噼啪乱响。
  外公有吸烟嗜好,抽的是水烟。一只银质的水烟筒很漂亮,里边装了水,抽起来噗噜噗噜的响,那些烟丝是一包一毛多钱从合作社里买的劣质烟丝,但经过水的过滤后,吸起来会好很多。
  外公吸烟常常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卷纸媒”,把白纸切割成一些长条,用铜针把白纸卷成细长细长的纸媒。这样就可以省去很多“自来火”。虽说洋火一盒才两分钱,但外公也舍不得浪费。有了纸媒,只要点燃一次,就可以省下很多洋火了。外公吹纸媒一吹就着,噗的一声就起火了。我喜欢在外公吸烟时帮他吹纸媒,但却每每失败,我曾经努力试过很多次,怎么也吹不着,外公就张开缺牙的嘴哈哈大笑。
  我的童年跟那样一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粗茶淡饭,生活清贫,但却是温馨而幸福的,有回忆不完的往事,有说不尽的平凡故事,我永远怀念我的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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