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歪

老歪 我有个工友，很活泼，干活也很实在。因为我们才相处，为了好称呼，我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你也像他们叫我“老外”好了。我听其他工友这样叫过他，总觉着这不是姓，诨号的可能性大。我这次问他，主要还是出于尊重，叫得明白，叫得更准确些。现在他叫我叫他“老外”了，没告诉我他的姓名，几天过后，处得也越来越熟了，我也就这样呼唤起他来。直到有一天，我们对面坐在一起，看到他戴的安全帽上有黑色记号笔写的三个字“歪歪带”，联想到他老向左肩扭着的畸形的脑袋，我才突然有些领悟：“老外”的“外”，或者不是“外”，是“歪”；原以为的“老外”的“外”，是和外国没有什么联系的，更不会存在有什么诨号的佳话。现在看到“歪歪带”，（带一定是戴的白字），我笑了，问他“你写上的？”工友们一样的安全帽和工作手套，怕被别人拿了，或者认不出自己的来，有心的人是要记上记号的。 他或者没有听懂我的话，或者不是他写上去的，不好意思回答我，他没作声，我若再问，不论是哪种结果，都不好，所以我也就没再追问。 老歪是河北人。他告诉我，他修过手机，可是赔了，赔大了。他现年40岁，有一个女儿。媳妇是河南人，她有一个亲戚在他村里，她住在她亲戚家时他们认识的。她说“你还是一个光棍啊？”她也是单身，他们就结合在一起了。老歪好看毛片，晚上躺床上就看，早晨我起来他还没起的时候，我还看见他还在床上看。一个小年轻好开老歪的玩笑，说“老歪你又撸管了？”也不知道他真撸没撸。后来又听老歪对人说，这是他第三个媳妇了。我还真羡慕了一阵子。我只听，不去问他这些事。后来又听见他和别人聊：“第一个媳妇（――我记不清还是第二个了），我不过日子，她比我还不过日子，所以离了。”这样，现在老歪的这个女儿，我也不知道是他哪个媳妇的了。 老歪媳妇在河南娘家一家超市上班，老歪出来打工。媳妇到年二十九才放假，初一下午又要上班。过年老歪也不能带媳妇回家。村里嚼舌人就问老歪：“疯子，怎么没带媳妇回家？几年没回家了？是不是跑了？又离婚了？”老歪给我们说起这个只是笑。我听着老歪说疯子，这次也不奇怪了，认定就是“疯子”这两个字。写这篇文，我又特意去关注了老歪一下微信，签名原来是“李峰”。哦，又误会了，不是“疯子”，是峰子。老歪的微信昵称是“梦想成真”。 工地上这两天抬机子，很重的。我们八个人抬，再抬不动的，十二个人抬。老歪最出力，也是叫得最响的“不行了不行了”。就有人和老歪开玩笑，说：“老歪，用右肩，就给你压过来了。”老歪回答说压不过来了。晚上加班，老歪说：“白天钱是给家人挣的，加班是给自己下面‘老二’挣的。” 老歪有时和我一起用饭。一样发生活费，他往往先不够了，就找我先给他垫付。8元还了，15元还了，最后还了我个20元还差我5元，5元没还又借我4元了。有天晚上加班到九点半，我们一起去了饭馆，要了菜，他掏出在外边经销店里买的一瓶北京二锅头，五十五度，惹得别人都咋舌过来看。给我倒上一点点，他来了一大杯。我说老歪你喝这杯也别喝了，他说我再喝一杯。 老歪叫我“老哥”。萍水相逢，两个善良的人，逐渐有了一点友谊。这次出门，我又是千里走单骑，不习惯出门的我，上天却偏偏给我这样的安排。也好，这些年，我的经验是：和异乡人在一起，比本村的那些人还好处。 祝福老歪！祝福我这一次异乡之旅！ 2019-03-1223:00南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