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母亲的果园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5:56 编辑 <br /><br />　　很长时间没回乡下老家了。晚上母亲打来电话，问这个礼拜能不能回老家，因为答应好了妻子去做美容，所以只得说明天有事回不去了。母亲在那头喃喃地说：“又回不来了？园子里的桃子我给你们留了三个礼拜了，再不回来可就吃不到了。”我听了，心里有些酸酸的，便说：“明天早上我再给你打电话吧。”晚上我好说歹说，女儿也在旁边闹着嚷着说要去找奶奶，妻子只得同意美容的事等几天再说，并威胁我：“这事已经拖了好几个月了，我再让你最后一次，下次甭管什么事也不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便带上妻子和女儿上路了。仲夏的早晨仍有一丝凉意，空中有几只调皮的鸟儿在追逐嬉戏，路边的杨柳象刚刚睡醒似地深深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刚到村口，眼尖的女儿便看到了在村口那个已破旧不堪的水簸箕上坐着的母亲，“奶奶，奶奶——”她用力挥着小手大喊着，母亲也笑着跑过来，说：“昕昕回来看奶奶了，快跟奶奶回家，看奶奶给你准备了什么好吃的。”刚进家门，母亲便端上来新煮的花生、翠绿的毛豆，还有黄灿灿的玉米，边放边对我们说：“快吃吧，知道你们来，今天早上四点多我刚从地里摘下来的。”女儿见了这么多好吃的，一会儿要“棒棒”，一会儿要“豆豆”，支使的母亲团团转，我说了小家伙两句，母亲立即回应说：“好不容易到家，可不能让昕昕受屈”，我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女儿则冲我扮了个鬼脸，继续指东划西地要东西。
　　吃完饭，母亲便带我们去了她精心打理的那片果园。顺着一条曲曲弯弯的小路，我们来到了那片熟悉的园子。地上长着锯齿叶儿的草莓还带着露水，优雅的桃树举着笑歪了嘴儿的桃子，成串的葡萄挂在碧绿的枝桠上，象串串的珍珠，高大的苹果树上结着一个个青青的果子，修长的梨树在风中舞动着纤细的身躯，爱打扮的李子树则摆弄着自己油亮亮的叶子......“这儿空气真好”，妻子不禁被这清新的乡间风景打动了，还夸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母亲说：“今年雨水少，桃子也特别甜。给你们留的全是个儿又大，着光又好的。前一阵子你们总也不来，熟了的桃子一天就落一地，我们舍不得丢，便拾回家给小狗吃，也许是它也觉得好吃吧，一见我带回家桃子就活蹦乱跳的——”
　　母亲话还没说完，女儿已爬上树自己去摘了。我也发现了树尖上一个红通通的桃子，用手轻轻一碰，它便落到了手心里，桃尖微微向一侧歪着，桃背上因为桃梗脱落而露出一个细细的小窝，果皮在那里微微翘起，桃尖与桃背之间有一道浅浅的小沟，象是孩子微笑的小嘴，顺着小窝轻轻一剥，果皮便完全脱落下来，露出白白嫩嫩的果肉，狠狠咬上一口，还没等咀嚼，那果肉便在嘴里融化开来，一种蜜般甜润、冰样清爽的滋味瞬间渗进了口腔的各个细胞，让人觉得全身都清清爽爽的。回头看看妻子，也已不顾平日的端庄，大口地吃起来，我便笑说对她说：“这刚摘下来的桃子，营养最好，还有养颜的功效，比你去做什么美容可强多了。”她白了我一眼，仍继续吃着。母亲则蹲在旁边在地上，象个孩子似地专注地瞧着我们，岁月的风霜已为她古铜色的面颊刻上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几缕白发在微风中轻轻扬起，一双因为忙碌而有些浑浊的眼睛充盈着幸福的笑意，我忽然有种想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的冲动，但我没有，我只是象没事儿一样，大口大口地吃着桃子，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幸福着，母亲就是幸福的。
　　回城时，母亲为我们装了整整两大包东西，妻子说这么多东西，怕吃不了坏了，母亲则执意让我们全都带上，并说：“这是咱自各儿地里出的东西，不但滋味好，还没有污染。”我们只得挎上大包小包上路了。走出很远的时候，还见她站在那个破旧不堪的水簸箕上向我们招手，女儿边跟着我们边问：“爸爸，咱什么时候再回奶奶家呀？”我知道再回老家，再去那片果园，可能又要等上一段时间了，因为怕让女儿失望，只得敷衍她说：“过几天就回，过几天就回。”晚上，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我变成了那片果园中的一株小树，母亲则成了围绕在我枝桠上的葡萄，我们就这样相依相偎着，永远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