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平静如阑

平静如阑 肖显志 　　月光从阳台落进来，悄悄地，缓缓地，弥漫了我的书房。很静，因为冬季，没有草虫，也没有蛐蛐，就没了它们的声音。 　　我在电脑前上网。妻子和大女儿早早地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息。从小女儿的房间里，传出嗒嗒嗒的声响，那是她的手指敲击键盘发出的。于是，整个屋子在嗒嗒嗒的声音里，我听到了夜阑的脚步声。 　　女儿在写她那部长篇小说，描写的是她和她职业中专同学的故事，书名《天秤座》。写了多少字了，我不清楚，因为不是我不关心，而是小女儿不让我关心。这，也许是" 文人相轻" 吧！我是搞儿童文学的，也正在写一部儿童长篇小说。 　　听说小女儿在学校很活泼，爱说爱笑，蹦蹦跳跳的，和同学们关系很融洽。可一进家里就变得严肃起来，没了说笑，没了活泼。于是，我们家的屋子就平静如水。这，大概是我多年留下的规矩所致——在我写作时，不许有任何响声，哪怕是说话。 　　我和小女儿的交流很少。她的写作兴趣，也不知是从何时生出来的，我没培养过她，也许是遗传吧！ 　　父女间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并不等于没有情感传递。我的原则是" 身教胜于言教" ，用自己的行为语言与女儿交谈。 　　我夜以继日地在电脑前敲击键盘，写一部长篇往往半个月或二十几天不离开电脑，不下楼，累得胳膊抬不起来，头抬不起来。这时，一双小拳头轻轻地敲打在我的颈部、肩头，再轻轻地按摩……不用回头，我感觉到这是小女儿。每每，当我疲惫不堪时，小女儿都是这样。每每，我总是不回头看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拍她的小手。她也不说什么，轻轻地走开。 　　我感到了女儿的亲情，感到了女儿的抚慰。虽然她的按摩对消除我的疲惫起不到多少作用，可我感觉到异常的轻松，心理上的。 　　让我消除疲惫的是小女儿也学着我的样子，没完没了地看文学书，也拿起笔写起来。记得她在小学五年级时写第一篇童话，问我：爸爸，我该怎么开头，怎么写呀！我只给她一句话：就是跟别人写的不一样。小女儿走开了。过了两天，他把一篇童话递给我，题目是《跑出磨房的小黑驴》。看过，写得还算不错。我把这篇童话推荐给《新少年》的编辑周冰冰，她说写得不错，便给发表了。这是小女儿第一次发表作品，也是第一次得到稿费。 　　这篇童话的发表，我没做什么，可小女儿没忘记答谢我。那天，我正在电脑前写作，她把一个包装得很精美的盒子放在电脑桌上。那是一个用淡紫色的玻璃纸包的，淡蓝色的彩带系着一个蝴蝶结，很温馨。打开，里面是两盒精装" 大生产" 香烟。女儿轻轻地说：祝爸爸生日快乐。噢！我这才想起，今天是我的生日啊！心头不禁一热……我该说声谢谢女儿，但没说出来，只是深情地望了她一眼。 　　小女儿的《天秤座》写的很艰苦。中学生的家庭作业太多了，小女儿往往要写到夜里9 点钟才写完。之后，她再打开286 电脑写她的长篇，一写到半夜。我的妻子问她：你就不困？小女儿说，我爸爸一写写到天亮，他怎么不怕困呢？我听了，心头又是一热……我回答小女儿的语言，还是伏在电脑前默默地写。 　　我的一部部儿童长篇小说陆续出版了，小女儿看了很着急，也加紧了她的写作速度。不久，她的另一篇童话《寻找快乐林》在广州的《少先队员》了，短篇小说《分手。牵手》在《文学少年》上发表了，短篇小说《彩虹田园》、《学生会》、《浪漫女孩》和童话《寻找快乐果》、《翡翠山谷》等作品，一篇接一篇地发表了。对她，我没有鼓励的话，也没有夸奖，只是说：等着你的长篇吧！ 　　1997年的夏天非常炎热，屋子里没有空调，热得如蒸笼。我正在赶写10部本的丛书《宫克父子探险记》，总量要130 万字。我闷在屋子里一连4 个月没动地方，一天要写一万多字，累得头如椰子壳，木木的。小女儿打来凉水，把浸了凉水的手巾递给我。我擦着凉爽的手巾，眼前浮现出一片绿茵。 　　我在这个屋子里写，小女儿在她的房间里敲键盘。虽然是放暑假，同学来唤她去玩，可她都回绝了。难道她是在与我比赛？ 　　4 个月，我的《宫克父子探险记》10本书稿终于杀青了。 　　不知是没存盘，还是电脑老旧的原因，小女儿的《天秤座》却丢了3 万多字，急得她偷偷地落泪。 　　这种丢文件的事我也经历过，别提心情有多么懊丧了。大人如此，何况一个孩子呢！
　
　　我请来电脑师傅，想在BAK 备份文件中找到丢失的部分，可一个字也没找到。 　　　　我没安慰她，只是说：爸爸以后给你买台新电脑。小女儿高兴了，抹了把泪水，又默默去敲键盘了。看着小女儿的背影，我看到了我的影子。 　　小女儿的《天秤座》终于脱稿了，终于出版了，封面上赫赫印着肖曦的名字，做父亲的当然很高兴。可当电视台来采访她时，问她：你此时最想的是什么？她说：我最想当一名幼儿教师，是出色的。这让记者出乎意料，也让我没有料到。 　　小女儿说是这么说，但她又敲起了键盘，又一部长篇小说起草了，书名《少女咖啡屋》。这是她和一个女同学到一个咖啡屋，当了3 个月女招待后决定写的。 　　我有些困了，关闭了电脑。可小女儿房间里，嗒嗒嗒的敲击键盘声还在继续着。于静静的夜里，静静地听着这清脆的声响，我的心情如一大群野马在辽阔的草原上奔腾，心海便涌起道道波澜…… 　　我想要心情静些，拉上窗帘，月光便消失了。可头枕在床上，那嗒嗒嗒的敲击声又入耳畔，心难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