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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画清秋

2020-09-17抒情散文任逍遥km
画清秋远山日渐消瘦,一天比一天灰而黄地浅薄。臃肿的绿开始脱落,一袭戎装,连绵列阵,纵横错杂的河水,陡立的山峰,寒空素净。眼前的河池在收缩。山泉从岩石缝隙间一点一滴地艰难挤出。从埠口走下,我可以用鞋底蹭磨那曾经被整个暄夏溺爱过的青苔。堤上的杨

   画清秋


  远山日渐消瘦,一天比一天灰而黄地浅薄。臃肿的绿开始脱落,一袭戎装,连绵列阵,纵横错杂的河水,陡立的山峰,寒空素净。

眼前的河池在收缩。山泉从岩石缝隙间一点一滴地艰难挤出。从埠口走下,我可以用鞋底蹭磨那曾经被整个暄夏溺爱过的青苔。堤上的杨柳,弱不禁风的翠,纷纷向池心飘坠。惟有韧性的枝条,仍流连着水面,轻摇摇。夕阳晚照,荷田破碎,明丽耀眼的几缕橙黄,从残荷败梗间弥漫而出。清幽幽。近旁几株老丹桂,酝开绀紫的玉壶散入天际,香飘飘。远树流林之外,萧萧一片。秋山一半带着夕阳,柔媚媚。夕阳下,水波不兴,玄青青。

或许只需一只白鹤排上晴空,我便可学言:秋日胜春朝了。可我却分明看到回光返照下清素般的“惊乱”,这惊乱,明艳又瘦硬,那庞大的柔媚谁咬上一口,那潜藏的晦涩,便传染出单薄的思病。叫我何喜?何悲?我又怎敢言胜呢。我很想试上高楼清洌入骨,“落霞与孤骛齐飞”,又怎知春色怂恿过癫狂。如今秋来了,“秋水共长天一色”!

入夜,千山清幽肃静。一弯月牙悬挂天际。清冷的月在繁星的蔟拥下越发灿烂。曾经茂密无边的高粱、玉米、谷子地,收获后的残杆剩秸,无力应和着秋虫的唧令声,蝈蝈也偶然虚弱地伴奏几声,风一吹,一地残蒿断梗,恰如断断续续吹响的胡笳。那些不安于怀,纠缠细密的胡笳声让这秋阴久久不散,清寂中我念起远去的故人,高才之士,竟然荒僻一隅,弹琴看着文君,春风吹动美人的发鬓。这又是多么的逍遥。时命却如同一秆断梗,丢弃不用,只落了一堆素丝,留下一简破书,便又封禅泰山之顶。这是怎样一种生的落寞与死的虚荣。思绪婉转间,一道肃门映着宫树,月过了,留下一道清辉的痕迹,美眉盼兮间,一位玉人,痴痴看着一只宿鹭的巢穴。倦鸟早已投林,月已过了宫树。而她呢?凝望,拨下青丝间一钿玉钗,斜立烛影旁,她轻轻挑开一团红焰,救下了一只注定飞不过秋天的蚕蛾。蚕蛾飞不出禁门,倦鸟也有了归宿。而她呢?清寥的寂寞不再怨叹良宵,子规的夜啼也终将绝断。这又是怎样一种人性淳良与自我哀怜交织出的惊鸿一剔啊!

月光移过老树,惊起一群寒鸦,方把我思绪搅醒,忽觉,霜飞来得晚了,不知不觉间,下起了淅沥的小雨,雨,点点滴滴地洒落在枯荷上,发出一阵错落有致的滴沙声。恰似美人掩面而泣。萧瑟秋雨敲打残荷的声韵,竟有一种滞涩意趣。虽无 “隔水抛莲子”的清脆叮咚。却也是“留得枯荷听雨声”了。这是一种不期而遇的喜悦,何不来个以雨代墨,枯荷作笔呢。

我听到,枯荷畔,秋坟中的鬼魂正吟唱一首凄楚的挽歌;我见到,一双幽兰如露,啼出的泪眼,绾结落空后常人难解的滋味;一根有光无焰的冷烛,闪着黯淡绿光,那是一种阴森森的哀激孤愤之思,却又似炽热如焚的肝肠。幸好,我还抽着烟,往夜空中放根绳子,虔诚地拉下一块画布,邀来了冷雨香魂。

她怨,萋迷如烟的野草花,无人剪来相赠,任被鹤红般的孤绝侵蚀开来。飘缈的无名偶尔出现又匆匆消失,细弱的草茎紧抓住泥土,它们已经死了千次万次,正如我爱这湖光山水,一颗痴恋的心任凭泼尽污浊,又有谁能伤我一根毫发。

我画,无处结同心,不舍昼夜的流逝,条条墨线已把娇妍丹青割裂成枯瘦的秋风。只剩下一卷空空荡荡的白练,朝晴暮雨,固执地傍着一堆顽石,嫁给秋风都不用媒人。

她倾诉,心愁如同枯荷,无情有恨又有何人能见,嫣香落尽,一点一点的残萼一页一页翻过发黄的荒冢,时间扫过荒冢,埋葬了狼藉的幽梦,心碎了还执意逞强,不愿受伤,所以装着坚强,为了坚强,装出一副坚硬的躯壳,从头到尾,只是在自己的一捧黄土里永埋沉香。
我点墨,默默吮吸难寻的湿润,痴心的玄青随着一缕阴魂摇来曳去。我在那阴黯的缝隙边,熨贴着一个生命的本体,我在空荡荡的白练间,泼洒了几滴失落的烟香。

她替我轻轻研墨,嗔笑书生无一用,秋雨细绵绵;我为她重重蘸笔,枯荷触丝动,此生如墨任伊磨!破晓,香魂飘散,触手挽留,方才发现,飞霜剪破了枯荷,秋雨落在破叶上再也无法形成水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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