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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风尘误

2020-12-14叙事散文隔雨望红楼
那天桃花开得旺盛。清晨我起来洗漱的时候,从木格纱窗就看到了那株桃,摇动着粉红的花蕊。昨天一场雨,使得空气清新,花开如锦。从后山掠过来的小鸟落在了庭院中,婉转啼叫,旋又落在了桃树枝头。过来送早点的小红抿着嘴笑嘻嘻的。我说,疯丫头,你高兴什么?
  那天桃花开得旺盛。清晨我起来洗漱的时候,从木格纱窗就看到了那株桃,摇动着粉红的花蕊。昨天一场雨,使得空气清新,花开如锦。从后山掠过来的小鸟落在了庭院中,婉转啼叫,旋又落在了桃树枝头。过来送早点的小红抿着嘴笑嘻嘻的。我说,疯丫头,你高兴什么?她说,姑娘,一大早鹊闹枝头,你一定有好运啊。   台州府的轿子就是这时候抵达歌乐坊的,母亲急匆匆地跑进了我住的院落,一边喊着:幼芳,你准备好了吗?她推开门,撩开竹帘,向我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十岁进歌乐坊,忽忽已经六年了。六年时间,我学习琴棋书画、歌舞管弦,记忆中母亲总是绷着脸,除非贵客临门。但我对她心存感激,因为父母双亡后,毕竟是她让我有了安身之地,在这个官坊里,使我从一根幼苗渐长成形。   这是我第一次到台州府上,第一次见到了唐仲友。后来我多次回想初次见面的情景,想那个桃花盛开的清晨。唐仲友与一帮文人集聚在州府的后花园,置酒亭中,吟诗作赋。后花园的草色清嫩,假山旁边是一个水池,唐仲友站在水池边,正指着一株桃谈笑,他看见我被一群丫头陪着走了过来,有人上前向他介绍说:这就是严蕊。唐仲友很温和地走了过来,他谦逊的举止使得他不像是太守。他对我说,严姑娘,你来了。   那天我就陪着他们游园。太守风流,公务闲时多行风雅之事,如同本朝前辈欧阳修、苏东坡等,登楼作赋,传为佳话,他们的文章诗词我多有背诵。唐仲友少年才俊,自然不免。那天众多文人的诗词已经记不住了,唐仲友似乎对文人们应景的句子不太满意,他徘徊于山前池边,微笑着,轻摇着头,不作评论。   听说严姑娘善于作词,多有新语,何不当场一试?忽然,他转过脸来对我说。   我紧张极了,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作词,一时不知所措。   唐仲友笑着说,就以这株桃花为题吧。他的手指向了水池边的那株红白桃,目光却坚定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不能拒绝唐仲友鼓励的目光。我的脸微红起来,沉吟一会,当场作《如梦令》: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好词,果然有新意。唐仲友显得极为高兴,他说,赏二匹缣帛。   那日游园直到黄昏时分,唐仲友面对众多客人,不掩饰对我的欣赏,他说,严子人既清雅,才华出众,非等闲女子也。每次雅聚,都要请严子前来助兴啊。   听凭官人吩咐。我连忙还礼。   回家的路上,小红不忘记与我打趣,我一路上却在想游园的情景。小红说,怎么样?我说中了吧。我回过神来,问:说什么?小红说,今天一准有好事,果不其然。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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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隔数月,唐仲友再访歌乐坊时,正是一个雨天。他是一个人来的,事先没有任何招呼。他的出现令母亲惊喜不已,趋引着将唐仲友带到了我的院子。那时我正在弹一首曲子,这曲子还是幼年时一个长者教的,已经多年不弹了。我不知道曲子的名字,但每次弹起时,总有一种凄厉的感觉,如同置身于云山雾海之中,渐走渐冷。我心情不好时总想弹,尤其是这个雨季,连绵的雨让帘幕深垂,我的心情一样的发霉。小红说我自上次去府台游园后变了,而我自己都并不清楚。于是这个落雨的黄昏,我就轻拢琴弦,临窗而奏。后来唐仲友告诉我,他在阁楼下听了许久,禁止了母亲要上来打断我的举动。他问我,你怎么会弹《广陵散》?这曲子已经失传多年了。我说凭的是感觉。唐仲友笑了,他说,你的感觉是准确的。   唐仲友坐在我的窗前,听我弹了一曲又一曲,时而抚掌,时而轻和。窗外的雨连绵不绝,透过纱窗,可以看到院内槐树举着明鲜的花朵,石榴青枝绿叶、苍翠欲滴。我的心情也像是雨点一样往下滴,一点点的缠绵成溪。唐仲友踱步窗前,我的目光随即游离,琴弦划出了不谐的音,他微微一怔,缓缓回头。我敛衣低首。唐仲友端了一盏碧萝春递给了我,让我陪他喝茶。   近来都读些什么书?他问我。
  苏轼的文章,还有《金刚经》。我回答他。   唐仲友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你是有悟性的,他说。   我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漫无边际。灯火阑珊时分唐仲友便告辞了。小红收拾残茶时,我和衣躺在床上,外面的雨还在紧一声慢一声地落着,我的心情如同这个雨天苍茫起来。唐仲友缓缓回头,唐仲友意味深长的一瞥,唐仲友端茶时轻吹茶雾。我的脸发烫了。有一种情愫开始纠缠着我,我的心被幸福与痛苦包围着。我想他是太守,不可能垂青我这样的青楼女子的,但他分明是喜欢我的,这该令我怎样的不安啊。更深夜残,雨珠落在了窗口的芭蕉叶上,我的眼角轻溢出泪水,没有人看见,我将它轻轻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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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闲话。人间刚到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我吟词的时候,厅内静极了,连窗外落叶的声音都能听见。谢子卿激动得满脸透红,连呼绝妙好好词。他端起酒瓯,连饮二大瓯后,持瓯到走到我的面前,慨然叹道,词既新奇,调又适景,且才思敏捷,真天上人也。我辈何能,得亲芳泽!   请幼芳饮此瓯,略见小生钦慕之意。谢子卿一揖下去。   我接过了酒瓯,看着这个性情中人。这个叫谢子卿的出现在今晚,也许昭示着什么。我满饮此瓯,脸色绯红。唐仲友在一旁边击掌喝彩。他不懂得我的心,而这个谢子卿又能知道我的心思吗?   散宴后是谢子卿送我回去的,他明显对我很留连。我佯醉,不知归路。月伢儿斜挂天宇,穿过桂花桥时,风声正紧,柳影飘动。小红在前面举着灯笼,谢子卿背着手,小声地与我说着闲话,多是诗词什么的。我没有兴趣,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胡乱地与他应对着。下桥的时候,一只猫突然从柳影中窜了出来,吱的一声,令我大吃一惊,脚下一闪,差点摔下去,谢子卿用手挽住了我的同时,我也一下子就靠在了他的身上。   当谢子卿在我的绣房灭去腊烛的时候,小红已经退到门外去了,我的醉意还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谢子卿的身体向我俯来时,我的眼前晃动着唐仲友的面影,拂之不去。谢子卿喊我,幼芳,幼芳,轻轻呢喃着。我将头偏了过去,又被谢子卿执着地找回,他的嘴封住了我的嘴,我开始进入一种全新的境地,如同置身于河流,潮水拍打着我的躯体,我想推开,却被卷得更深,我任自己沉下去,再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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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子卿乐不思蜀,在歌乐坊一掷千金,母亲很喜欢。   唐仲友还会来看我,一样邀我去游园赋诗,他还是那样,保持着友好的态度,温和优雅。   严子,想脱离官籍吗?让子卿带你走。唐仲友问我。   小女子不敢奢想太多。我轻答道。   唐仲友扭过脸去,看着谢子卿正在写字。廊前的梧桐正一片片地落叶。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事情,我也许认为此生与唐仲友不再会有瓜葛,也决定与谢子卿偕老。但事情后来发生了变化。当我回想时,竟觉得一开始已经注定,谢子卿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像他后来离去一样,都不可逆转。   三月的春风又拂上了脸,从初春到暮春,州府后花园的花一直沉沉地开着。唐仲友任职数年,有点倦意,作为后花园的常客,我们坐对赏花,饮酒作诗。唐仲友感慨地说,官场沉浮,没有什么意思啊。谢子卿说,朱熹提举浙东常平仓,作为文人,可以相互提携一二。唐仲友摆摆手说,我不喜此公。我当时不了解朱熹,只知他的道德文章天下闻名。我不明白唐仲友为何有此感触,当时没有在意。其时聚会的还有数人,大家闻说后,打了个岔,也就扯到别处去了。   唐仲友这句话后来是怎么传到朱熹处的,世上有好几个说法。我曾问过谢子卿,是你传的吗?谢子卿不承认。他说是陈亮,那个婺州词人,朱熹在婺州为官,他们挺熟。谢子卿说这话时还搂着我,有点酸酸地说,怕什么,你倒是挺关心唐仲友的嘛。   朱熹与唐仲友结怨,可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也可能是他们学术文章的倾向一开始就不一致。文人相轻,官场倾轧,还是另有其因?这使我后来在狱中百思不得其解。   乾道三年五月,朱熹向台州发个公函后,突然驾临台州府。其时唐仲友正在处理一项诉讼,不及迎接。朱熹住进驿站,面有愠色。他对赶过来的唐仲友说,仲友很是忙啊。唐仲友无言。朱熹拒绝了唐仲友设家宴洗尘的邀请,第二天,他宣布夺去唐仲友的官印,交给了郡丞,说:知府不职,听参。然后拂袖而去。   五月十二日那天我与谢子卿正在下棋,我的棋子已经围得他水泄不通。谢子卿满头汗珠,不时地用手帕擦拭。他的狼狈不堪令我忍俊不禁。这时母亲急匆匆地跑进来,她的神情告诉我,出大事了。   幼芳,唐官人被革职了。母亲说。   谢子卿的棋子一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他的神色慌张。我轻拈一子,落了下去。然后我说,你已无路可走。   官差就是这时候到的。奉老爷命令,拿严蕊到官府问话。官差的声音尖细而刻薄。   你们要干什么?谢子卿显得很生气。官差说,没你什么事,我们是奉命行事。他们一挥手,说带人。   我走的时候,母亲哭着送了出来。谢子卿落寞地走在后面,我忽然发现他显得孤单无助。我环视院落周围,槐树花正在春风中簌簌地落着。想起几年前,也是这个五月,也是在这个院落里,唐仲友听我弹琴,槐树花也是这样落着。而现在,他以待罪之身,不知置身何地。我注定要为他经一次磨难吗?如果是这样,这几年时间,倒像是个轮回,我注定要为自己的内心赴红尘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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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狱卒的凉水使我清醒过来,我发现自己卧在了牢中的稻草上,给我擦洗淤血的是年长的阿婆,她含着泪,小声地对我说,孩子,你受苦了。   我想起了在大堂上的情形。那个平时对我恭敬有加的杜府丞装模作样地问我:堂下所跪何人?   我正色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杜府丞说,一向知道你与唐仲友关系不正常,你还不从实招来。   我冷笑道,游园饮酒赋诗你不是都参加了吗?唐官人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   杜府丞恼羞成怒,他对我施以棍棒。我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现在阿婆小声地问我:上司加你刑罚,不过是要你招认,你何不早招认了?你是官妓,即便是与唐官人有关系,罪分是有限的,不过是杖责而已,何况已经被杖责过了,何苦咬牙在此忍受?   我告诉她,身为贱妓,纵与太守相好,料不得死罪,招认了,有何大害?但天下事真就是真,假就是假,那能自惜微躯,信口妄言,污了唐官人的清白!今天我宁可死,要我诬陷人,断不可能的。   难为你这么年轻,却有这等骨气。阿婆说。   阿婆走后,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监狱狭小的空间里,只有小小的铁窗。夜晚来临显得那么恐惧,能听到其他犯人的悲哭声,叫骂声。一只耗子溜了出来,摇着尾巴从我身边跑过去了。想我严蕊,虽出身寒门,沦落为娼,也没有受过这份罪。这令我悲从中来。月亮慢慢升上了窗口,快到十五的月亮,晶莹碧透,几天前我还在雕梁画栋前吟诵它,同样的月亮,已是不一样的心境了。   狱中三个月的生活令我有了冷静的思考。我从台州被转到绍兴,罪名是“蛊惑上官”。绍兴太守完全是个道学家,他听说了我的名字,在提审我时开头便说:从来有色者必然无德。他用夹板夹我的手指,施尽刑罚。我依然是不招的。我无从可招。说什么,有何意义?一切转脸成空罢了。   在我入狱的三个月里,发生了许多事情。唐仲友因有老乡王丞相的帮助,很快调任他职。他临走时留下一句话,让州府放了我,他说他对不起我。朱熹意识到自己有点小题大做,提出改调他乡。谢子卿没有再出现,据说回常州老家去了。他黯然离去的背影我能想象出来,我并不怨他,我们是一条河里擦肩而过的浮萍,终究随流漂去。我时常想起的是那年春日,桃花盛开的季节,一顶官轿带我走进了后花园,那是我生命中灿烂的花园啊,如同我青春的躯体散发着灼人的魅力,我在那里盛开、盛开,最终凋谢。还有那个雨季,一曲《广陵散》,在雨季里颓然生长的杂草与花木,充满了腐烂的气息,令我的心潮湿难耐。现在,这都说明不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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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人后来都想找一个山花插满头的女子,但他们找不到我。我隐于浙东的一个山谷里,春天来了,野花满山。我时常坐在小溪边,与鱼儿说话,对青天高歌。有时候,我会在溪畔睡着了,梦中有一个庭院,一棵梧桐,一株石榴,可以听见悠扬的琴声。我知道那是《广陵散》,一个多年之前就失传的曲子。还有一个人会出现在梦中,他挺拔优雅,与我现在的夫君并不一样,但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许他是唐仲友,也许他是谢子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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