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情系故乡水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41 编辑 <br /><br />情系故乡水
——那时岁月印痕之八
　　回想那时岁月故乡人的艰辛，带给人们的诸多忧患最直接的莫过于水了，水是农业的命脉，是农民的心病，它是关系年景丰贫的最直接的也是最基本的一大关隘。“旱涝保丰收”这可不是什么新鲜词了，自我记事时起就不断地听到过，特别是在那浮夸风盛行的年代，这一口号喊得震天响，但在那时岁月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与其说“旱涝保丰收”是人们对自己的欺骗，不如说那是农民的一种美好的期盼。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鲁西，好像老天也作对，风调雨顺的年景特别少，时而大旱时而大淹。
　　赶上夏季雨水多时，沟满壕平，井水溢出井沿，庄稼常被排不出的雨水浸泡起来，夜深了听去，村内村外，那可是真正的十里蛙声了。如若赶上雨过天晴，火毒的太阳热辣辣地照来，蒸得嫩绿的庄稼小半天里便打了蔫，就不得不再改种其它的短期作物。当时之所以常有“涝淹之年”，恐怕并非只是雨水太多的缘由，沟渠的排涝能力差也是其不争的事实。大家虽然喊响了口号，但并未真正落实到实际中，那时的沟渠网络是没有今天这般畅达的，它实则保不了丰收。
　　而遇上大旱之年就更是令人无奈了，那时没有机井，抗旱全凭人工担水或水车浇地。留给我印像最深的就是水车浇地了，现在已不可能再见到那种支在古井上的水车了，它常常需要两人或多人像推磨一样一圈圈不停地推，让深深的井水通过一个一扎粗的圆柱筒被一个又一个软皮垫带上来。水流的大小一般要随推车的速度快慢而变化，由于人多水车少，大家交替换班比较勤，推水车的速度并不慢，特别是夜间里，没有了太阳的炙晒，大家干劲倍增，相互喊着号子，推到痛快处便欣然小跑起来，那感觉简直不是在劳作，而是一种夜下推水车的交响，人人欢喜而不疲，岁月的艰辛早已躲得远远的了。只是这种原始的抗旱方式实在解决不了多少旱情的肆虐，要么因旱误了播种的季节，让土地荒芜起来，要么因旱使成长中的庄稼叶子打了卷，像出生残疾的幼儿，总也长不大。
　　其实这亦涝亦旱的岁月于我是并无多少切骨的痛感的，我那时毕竟还是个孩子，只是机械地按着大人们的吩咐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每每雨后的排涝和抗旱时的推水车反觉是很好玩的差使。记得有年暴雨成灾，村内村外到处是积水，我们孩子们一个个赤着脚光着屁股戏水玩，全然不顾大人心情的焦虑与紧张的忙碌，尽情享受着天性的童趣。而抗旱时的推水车我们孩子们爱七八个人一起上，推得水车飞一样转，看着那泉涌的水流哗哗流出，我们兴奋得全当是做游戏。
　　记不清是哪年哪月了，村上打了一眼深机井，并有了一台大马力的抽水机，一时让村人惊异得不得了。机器一响，那清凉的水流从几扎粗的螺旋型胶皮管里喷涌而出，赛过几十台的水车，而且它不用人工费力气，只要有油，那马达就昼夜不停地欢歌不息。庄稼人哪见过这么神奇的天外来物，一时兴奋得犹如过大节，人人奔走相告笑逐颜开。后来不知谁说喝了这机井里的水不但不生病，而且会增加人体中缺少的矿物质，大家便争相到村外二里多路远的机井上来挑水。人们下地干活时，离机井近的热了渴了就去那里洗把脸喝口水，离机井远的就事前先到机井上提上一罐子水。而我们孩子们更是把那里当作了每天必去的乐水之地，我们常跳进水垅沟里打闹，即便受了大人们的训斥也还是屡教不改。
　　记得负责看管机器的是我汝坤叔，听说他当年曾在省城的机器制造厂里当过工人，不但能开机器，而且会修理，是村上出了名的大能人。我和汝坤叔家是近族，那时我常将他当作向小朋友们炫耀的资本，那时我觉得汝坤叔是我们村最了不起的人，多少年后我还在梦中常梦见跟着汝坤叔学修机器呢！如今汝坤叔已随我的堂妹来城里住了，前几天遇见他时我向他提及当年那台抽水机的事，他的眼睛立时就神采奕奕了许多，想来那时岁月的那台机器带给他的感受是比任何人都深刻的吧！
　　在我的故乡，应该说真正的“旱涝保丰收”是近十几年的事情，机械化清挖的沟渠四通八达了，合理配置的机井遍及田间，不但家家添制了抽水机械，而且生产队还架起了电力引水的管网。以前是靠天吃饭，现在是吃饭靠自己，我那几辈辈以土地为生的故乡人再也不用为水而忧患了，这恐怕是我的父辈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的吧？！
　　故乡的水永远滋润着我的故乡，滋润着我的故乡人，虽然它肆虐过，吝啬过，但它一直是哺育我的故乡繁延生息的不竭的乳汁，即使我离开故乡的时间有多长，走出的路有多远，想到故乡，就会觉得心中流涌的不是血液，而是我那忘不了的故乡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