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江南烟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7:21 编辑 <br /><br />　　江南烟雨
　　
　　在床上爬了五六个小时后，我合上书，走到阳台上舒展筋骨。原来怕中午室外的热气涌进屋子，这会儿外面阴云密布，黑压压地盖过头顶，不时吹来的阵阵凉风倒使得温度比室内低了一些，也不用再关紧门窗了。进屋来，将所有门窗打开，屋子一下子显得豁朗起来。
　　回到阳台，小沈也从屋子里出来了，问我吃过了没有。我看了看她，回头望着浮在上空乌黑色的云块。中午饭倒是吃过了，她们就要吃晚饭了，可我的晚饭在哪里？她们吃她们的吧。又一阵风吹了过来。我说吃过了。
　　依支将熬好粥的锅子浸在水盆里端出来放在阳台上的饭桌上。淡红色的粥，水雾袅袅腾起，飘散。依支问我要不要喝她们熬的粥，说话时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我微笑说早就吃过了。小沈说吃的那么早也不请我吃，一手只叉在腰间，瞪圆了一双眼。请她吃什么呢？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风渐渐地大了，从锅子里腾起的水雾随风狂舞。
　　肯定要下雨了。我爬在阳台上说，心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下吧，下吧，下了雨就凉快了。小沈的声音。我回过头来，可不是，这两天够热的，就盼着一场雨能降降温。回头看她，她正和依支围着桌子吃饭。是啊，下吧，下吧。我说着忍不住想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们在吃饭，看不到我的笑。我觉得自己很无聊。
　　突然间，头顶上响起一声滚雷。闪电划破长空，随即隐藏起来，迅速地像变脸高手的一个回头。雨点紧跟着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先是稀稀疏疏地几大粒，随后越来越细，越来越密，一下子从距阳台一米多远的外面跃进了阳台。伴随而来的是越来越急唰唰唰声。
　　目力所及之处全都蒙上了一层水雾，恰似风尘暴过后弥漫在尘埃中的北京城。一切变得虚虚实实，亦幻亦真。
　　狂风大做，细密的雨丝却变得轻飘飘的，被风拽着轻舞起来。那是仙子飘风的衣袂，那是一缕缕轻烟，那是一片片浓雾。唯有从眼前那间小屋子的房檐上倾泻而下的水柱和雨点砸在金属和木板上的噼啪声告诉我，那是一场狂风暴雨。置身所在的楼似乎也成了一座危楼。
　　快看，快看雨！我任由雨水洒向我的额头，淋湿我的衣服，只顾欣喜地唤醒那两个执迷的人儿。小沈抬起埋在饭碗上的头望向远方。哇，好美啊，像瀑布！她惊喜地喊道，双眼弯成了月牙儿，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依支闻言也默不做声地向远处望去。
　　瀑布，是像瀑布。狂风将细密的雨丝推着向东移去，像押着罪犯的看守。移动的雨雾形成了一道道从天而降的瀑布。这是江南独有的景观，这是在我们眼前空旷的大地上特有的奇观。屋顶冒烟呢。落在屋顶上的雨溅起的水花被狂风掠过，飘离屋顶像烟雾一样消散在空中。
　　那是什么声音？我侧耳细听。你家漏雨呢。小沈喊道。我想笑，怎么可能漏雨。这是位于四层楼下的二楼。二楼若漏了雨，我们岂不要完蛋？我一边向屋子跑，一边想，觉得那哔哔啵啵的声音像是某处漏了电。
　　冲到厨房门口，我停下脚步，向里望去，想像中的一团黑烟和闪亮的火花并没有看到。不是漏电，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但那哔哔啵啵的声音还在响着。我循着声源望去，然后像要捉一条蛇一样地慢慢地靠近窗口。研究了一会儿，我向阳台大声地喊道：喂，下冰雹呢！阳台是顿时乐开了花。
　　我关好窗子，直担心冰雹会不会敲碎了玻璃。站在窗前，我以为我比她们离冰雹更近。谁知冰雹停后，她们对我说在阳台上，她俩一伸手就接到了冰雹，像黄豆那么大。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可是我，首先发现冰雹的人却没有触摸到它。
　　无缘于这场难得的冰雹，就像无缘于和记忆中的那位朋友共同分享一场突降的大雨带给我们的快乐。
　　雨快停了，轰隆隆的雷声依旧，而我的惆怅却溢满了心房。
　　江南的狂风暴雨亦是江南烟雨。
　　
　　翔北
　　2005/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