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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七月半烧纸

2020-12-14叙事散文阿贝尔

七月半烧纸七月半快到了,跟枣散步,顺路买了些纸钱香蜡,去石牌坊给父亲烧。父亲死了半年了,我时常梦见他。梦见他打骂我。有一封是给外婆的。16年了,我几乎没有给外婆烧过纸,而外婆是唯一爱我的人。很远就看见,烧纸的人很多。在公路边的青草里。差不
七月半烧纸
  七月半快到了,跟枣散步,顺路买了些纸钱香蜡,去石牌坊给父亲烧。父亲死了半年了,我时常梦见他。梦见他打骂我。
  有一封是给外婆的。16年了,我几乎没有给外婆烧过纸,而外婆是唯一爱我的人。   很远就看见,烧纸的人很多。在公路边的青草里。差不多一里多路都是人,都是火。一堆堆的火,一堆堆的人。多为大人带着小孩。夜幕下,是一道风景。我在想,要是让不晓得这风俗的外国人见了,还真不知我们在干啥。   我和枣走进风景,在草地的边缘找到一小块空地。旁边要么是烧纸的人,要么是烧过的纸。跟有时在邮局汇款一样,给死人送钱也很挤。草是野草,疯狂地与火纠缠。我们先烧了散纸,说是烧给孤魂野鬼的。然后才正式烧。给父亲烧了两封。有一百元的,有一千元的,还有一亿元的。钱是父亲生前的最爱。有钱能使鬼推磨是父亲的口头禅。给外婆烧了一封,全是10元20元的。外婆不爱钱,只爱我们几个外孙。外婆一辈子没出过什么门,也没有花过什么钱,只是最简单地吃饭穿衣,然后就是牛马的干活。10元20元的足够了,票面太大了,会吓倒外婆的。   烧纸就是送钱。我不知道父亲和外婆是否能收到这些钱。但既然送了,我还是希望能收到。不过就我的理解,他们是收不到的,因为他们死了,他们就“不在”了,而纸烧成了灰也“不在”了,两个“不在”是无法相遇的。我算不上一个唯物主义者,但我本能地不相信有阴间什么的。   烧纸的时候,枣说了许多话。枣是那种有想象力又敢于说话的孩子。枣说,爷爷祖祖,我和爸爸给你们送钱来了,你们收好,好在天堂里买东西。天热了,买个冰淇淋;天冷了,买件棉袄。枣又说,祖祖,爷爷喜欢大钱,你就把大钱让给他,别跟他一般见识,你有点零钱花就是了……   枣见过她爷爷,但见过也只是见过,彼此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父亲不喜欢我们的教育,不喜欢我们放纵枣,自然也就不喜欢枣。枣野蛮惯了,自由散漫惯了,爱信口开河。父亲一向喜欢塑造人,却又没能把我们塑造成他希望中的“打鬼随鬼转”的“人上人”,父亲便把残余的一点希望寄托在他的孙子辈身上,谁知他的孙子辈更是欲所欲为,放荡不羁。   枣没有见过我的外婆,只是在老家堂屋的神龛上见过我外婆的遗像。也许是外婆的相貌有一种本来的慈祥,眼睛里流露着一种与身俱来的爱,枣不害怕我的外婆,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枣总是抢着给相片上的祖祖点香蜡、倒酒、端刀头,还时不时地磕头。   烧过纸回去的时候,枣看见一只狗在街上走,就说,爸爸,那只狗也是去给它妈烧纸的,它妈是被几个逃学的中学生打死炖了吃的。   就我的理解,给死人烧纸是徒劳的,浪费资源不说,还浪费精力,也不利于环保。而关键的关键是,跟死人毫无关联。唯一可能的真实就是,只有烧纸的时候,我们才会想起死者。就感情的表达而言,烧纸不如望月当空的思念,不如夜深人静的冥想,不如独坐案前的回忆。我私以为,为一个已逝的人烧一卡车纸,不如真情地想他一分钟,为他伤神,为他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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