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赤日下的集市》(关于云南旱情反映一)
2020-12-14叙事散文吴安臣
《赤日下的集市》从来没有赶过这么令人沉闷的集市。卖菜的不像以往那样招呼人了,懒洋洋的在遮阳伞下打盹。烈日下菜农的热情似乎也被蒸发出体外了。只有一个卖小东西的小贩还勇敢地站在街心。但没人理会他,除了他不断流下的汗水能证明这世界还有一点湿润的
《赤日下的集市》
从来没有赶过这么令人沉闷的集市。卖菜的不像以往那样招呼人了,懒洋洋的在遮阳伞下打盹。烈日下菜农的热情似乎也被蒸发出体外了。只有一个卖小东西的小贩还勇敢地站在街心。但没人理会他,除了他不断流下的汗水能证明这世界还有一点湿润的气息之外,一切都像在一口烧烫了的锅的笼罩之下。
蹲下身来,问一位卖青菜的大妈,她说的价钱让我有点吃惊,平常的角把钱的青菜要到差不多一元钱一斤,我刚刚表示出我的不满,那老大妈眼皮抬都懒得抬一下,嘴里却说:“小伙子,你可知道,就这把小青菜我要晒多少大辣太阳?你们这些拿工资人倒可以旱涝保收,多轻松啊!可是我们呢——?”这时我才看到她把眼皮抬起来,她的委屈似乎压抑了很久,要找一个人来申诉似的,这时我正好又来到她的跟前,我想大旱之年,农民与农民互相的哀叹与同命相怜感也许太多了,说来说去她或许认为彼此都麻木了,而像我们这样似乎很明白他们的处境,但似乎又一样不清楚农民艰辛的人就最适合来做一名听众。
她希望我看到他们劳动的价值。也就是说她还要得不够高,我们这些不事稼穑的教书匠们包括那些所谓吃皇粮的人,对于他们不理解,轻视他们的劳动和付出。不知怎的觉得心里一阵愧疚。想到自己的那片菜地:我的那片菜地已经是一片焦土了,干枯的菜叶也全被那些鸡给消灭了。也许那些鸡唯一能在烈日下找到的可吃的也就是几片菜叶了。因为水池里没水。人吃尚无法保证,何况菜,所以我放弃了,最终菜死了,为一把青菜我也要到集市上来买,而且我错误地怀着平日一样的想法来买,平日里给的价钱没人理会你了,高价似乎才能显示那些农人在烈日下劳作的价值。
毫无心绪地转了几圈,不大的一个集市就给转完了。但篮子基本还空着。不知道买什么,也舍不得买更多的菜,心里期盼着头顶立刻下一阵透雨,把我淋成落汤鸡也不管了,农民们一高兴这菜不就便宜了,但这种是幻想,抬头白亮的太阳让我一阵眩晕。不敢再看了,再看我要中暑的。
拐到街角,想找一个凉快点的地方喘口气,不经意间就见到一些农民正在忙着从一辆卡车上下红薯秧,看去好像还有慢了就争不着的味道,因为在后面的还在挤往前去,我就很奇怪这么旱的天,这红薯秧怎么栽得活?拿来喂猪,未免太奢侈了,因为这样的天气里,平时几分钱一斤的红薯秧而今价钱已经不断攀升了,要四五角一斤。家里搞饲养的怕也没这么多钱来买。
我定定的看,定定的想。突然有人拍了我肩膀上一下。“吴老师你也来赶街啊?”我回头来应声,才发现是一个学生家长。正在疑惑头上,看他来我倒真想问问他农民在这么旱的天气里怎么还抢购红薯秧。他说,这你就不懂了。眼里的凄然一下子就滑落了出来,他说农民们也知道没水来浇红薯秧,买回去栽了,谁也不敢说它就能活。但一旦旱季过了,猪啊鸡啊吃什么?我安慰他说,马上要人工降雨了,买回去一定能活的,但说出来我才发现自己自欺欺人似的,能安慰得了谁呢?我面前的这个农民和那些在焦渴中等待的农民,他们信我说的吗?老百姓期待的其实仍然是天公作美来场透雨。天公代表的仍然是孩子的童话一样。
不由得想到前面几天在回家的途中碰到的一支求雨队伍,我看到烈日下那些农民一脸的虔诚写着,如果平时我会认为这些人在搞迷信活动,但今天我透过车窗看到这一切时,我眼里饱含着泪水,也许泪水里含着农民无法求到雨的无奈,饱含着的和这些农民不是一样苦涩么?他们求雨其实不仅仅为了自己,他们不也是替别人向上天,冥冥中似乎存在的龙王祈祷和诉说吗?家里的情况不知怎么样了?我努力把目光从外面收了回来。
但隔了一会又管不住自己又不断往外看了,我看到那些干死的玉米苗在地上匍匐着,它们已经无法挣扎,无法反抗了。今天我再看到集市上的一切,忽然间就把前几日见到的情景痛苦地载入脑子,我真的无力去安慰他们。
我清楚他们的矛盾的处境:一方面无力抗天,但一方面又要做些无奈的挣扎。也许明明知道买回去栽不活,但依然要固执的买。每一个农民都有一个朴素愿望:就是红薯秧买回去就会来场透雨。自己一年的愿望不会被晒瘪掉,所有的期待还能实现,即使歉收点那也是令人满足的。同时他们期待着自己种出来的东西,有人能理解,然后给个高价钱把它们买走,以补偿他们在烈日下无尽的劳作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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