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透视童心

　　旸和曦是我的两个女儿。 　　旸7岁，曦5岁。 　　我非常爱她们。
　　　　　　　　　　　　　童心与镜子
　　下班回家，见小女儿曦在门前正和四个与她五岁年龄相仿的小朋友玩耍。她们见我，各操起一面小镜子往我脸上反射阳光，随之发出叽叽喳喳小鸟般的笑声。 　　“哪儿来的镜子？” 　　我一问，曦急忙把小镜子片藏到身后，别的孩子也下意识地学着小曦的动作。 　　我一瞥，发现地上扔着一个圆型的镜子架。咦！这不是我和妻子结婚时买的那一对儿圆镜子的其中一个吗？ 　　“为什么要损坏它？”我板起面孔问曦。 　　曦胆怯地往后稍着，看看小伙伴们，再看着我喃喃地说：“我有……她们没有……” 　　一个小姑娘眨着眼睛说：“是啊！曦有镜子，我们没有。” 　　另一个扎着踺辫儿的小姑娘说：“不是我们要的，是曦自己给我们的。” 　　其他小姑娘就一起说：“不是我们要的，是曦自己要给我们的！” 　　看来，小姑娘们是害怕我追究弄破镜子的责任。 　　“是么？”我问小女儿。 　　小女儿点点头，然后脸上一副神秘的样子：“爸爸，这面镜子能变5个呢！” 　　哦！我明白了，小女儿是为了让小朋友们都有一面小镜子，才把好好的镜子打破了的。 　　我的脸上开始微笑，说：“玩吧！你们玩吧！”。 　　孩子们不怕了，把小镜子从背后拿出来，往我脸上晃阳光。哦！我的眼睛里满是阳光的灿烂。 　　　　　　　　　　　　心灵甬道 　　曦把镜子打破了，剩下的一只孤独地蹲在柜子上，像个受委屈的孩子。曦好像因为打破了镜子在自责，虽然我说没什么，可她总是悄悄地躲着我。我想对她说，你为了别人渴望的美好而打破自己所拥有的美好，这是一个痛苦的抉择。大人如果也像小孩子那样，美好不就满世界了么！可这道理太深邃，我没说。 　　第二天早上刚刚起床，曦就出去了。 　　我走上阳台抻胳膊抻腿地活动肢体。阳台下面是一条水泥甬道，没有多少人走，落了一层细细的尘土。 　　做完晨练，顺眼下望，见小女儿曦在甬道上用石块画房子，然后提起左腿跳房子玩。 　　此时，一位老奶奶蹒跚地走过来，曦见了停下来，缓缓放下提着的左腿。 　　老奶奶越走越近…… 　　曦显得局促不安。 　　老奶奶离她只有几步远了。 　　曦突然用脚蹭起在甬道上画的房子来，是那么匆忙，双脚显得很慌乱。 　　老奶奶离她只有一步了。 　　曦急忙扬起小手，说：“老奶奶别走，还有一道墙没擦掉呐！” 　　老奶奶在一条线前停下脚步，小女儿飞快地把那条线擦掉了。 　　“请过吧！老奶奶，墙拆掉了。”曦让过身子。 　　老奶奶过去了。
　
　　小女儿朝老奶奶的背影望了望，转过身又开始用石块画房子，跳房子玩。 　　五岁的小女儿怎么会想到，她画的“房子”会挡住老奶奶的去路呢？那本是一条条画上去的线线，根本不是什么墙啊！ 　　妈妈喊女儿上楼吃早饭。 　　我一边帮曦洗手，一边问：“你画的明明是线，怎么是墙呢？” 　　曦歪着头说：“怎么不是？我画的是‘房子’，房子就有墙啊！我不把墙拆掉，老奶奶怎么过去呀！这么大的人都不懂。” 　　不管小女儿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把费挺多劲儿画好的“墙”拆掉了，让老奶奶顺利地走过。 　　我不懂？真是孩子。 　　觉得世界上有好多为满足自己欲望，而在别人前面所设置的“墙”太多了，面对孩子的行为该羞愧地倒塌、拆除！不是吗？为别人开出一条顺畅的甬道，给人多些前进的平坦，你会感觉幸福的。我从女儿的身上悟到了这一点。 　　吃完早饭，曦还到那条甬道上跳房子玩，像什么事情没发生一样。 　　　　　　　　　　　　　胆小英雄 　　城市的灯光已如星海了。 　　我下班回家时，见大女儿旸和她的同学小惠在我家写作业。 　　“小惠，回家晚了，爸爸妈妈该担心你了。”我说。 　　“我怕……”小惠望望窗外，怯生生地说。 　　我放下文件夹，说：“叔叔送你回去吧！” 　　“不，我去送。”大女儿旸身子一挺挡住我。 　　好在小惠家离我家不太远，在楼下一百多米的那栋平房。让大女儿锻炼锻炼也好，我想着点了头。 　　旸牵着小惠的手下了楼。 　　过了约有半个多小时，还不见大女儿回来。妻子说会不会出啥事？我说我这就去看看。 　　我下了楼朝小惠家走去。 　　在离小惠家不远的一条漆黑胡同里，嘤嘤的哭泣声传来。寻到近前，竟是旸蹲在那里哭。 　　“谁吓你了？”我问。 　　“没……没人吓我。”旸答。 　　“那你……为什么哭？” 　　“我……我害怕。” 　　“害怕？那你送小惠时怎么不怕？” 　　“……我、我不害怕了耶！”旸抹了把眼泪，拉住我的手，不哭了。 　　我拉着小女儿的手在黑暗里走着，想着：为别人时是那么英雄，为自己时却是这么胆小。这算英雄吗？小孩子在帮助别人时，往往因为不考虑那么多而无所顾及，勇气也就有了。如果放在大人身上会怎么样呢？大人怕的东西总比小孩子多。 　　快到家时我伫住脚，说：“英雄行动积累多了，就会养成英雄精神，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 　　旸说：“爸爸你说的我不懂啊！” 　　我抚摸着她的头说：“长大你就会懂的……” 　　　　　　　　　　　　　期待暴风雨 　　电视里天气预报说“明天晴”，可第二天天却阴了。 　　“爸爸，要来暴风雨啦！”曦望着窗外的阴云，高兴得拍起小巴掌。 　　我正聚精会神地在电脑前写一部中篇小说，没理她。 　　“爸爸，真的要来暴风雨喂！”曦大声嚷起来。 　　我只好抬头朝窗外瞥瞥，说：“不会，不会的。天气预报说没有暴风雨。”随之摇摇头自语一句，“这孩子，是怎么的了？” 　　“爸爸！爸、爸！”曦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摇晃着：“爸爸，快来看看么，暴风雨真的要来了耶！” 　　无奈，我起身来到窗前，装作认真的样子朝外望，见刚才积聚的阴云渐渐散去了。便用目光问了下女儿，“是么？” 　　女儿望着渐渐淡去的阴云，鼻子噤了噤，忽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我真莫名其妙，曦这是怎么啦？别的孩子都害怕暴风雨，她一个小姑娘为什么倒盼暴风雨快来呐？于是，我擦拭着她的眼泪问：“为什么盼暴风雨来呐？” 　　小曦止住哭泣，说：“暴风雨一来，小鸟就会飞进我们家来的，就会的……” 　　噢！我想起来了。还是在初夏那场暴风雨中，一只受伤的黄嘴丫小麻雀逃进我家窗口，是小女儿把它的伤治好，又放飞的。放飞时，两行泪水从她嫩嫩的面颊默默流下来。 　　“暴风雨来啦！”我忽然发现吹走的积雨云又卷了回来，手往窗外一指。 　　“嗷！嗷！暴风雨来啦！”曦高兴得拍着手跳起来嚷：“爸爸！爸爸！快把窗子打开！快打开！” 　　我只好把窗子打开，带着雨星的风吹进窗子，把窗帘飘得哗啦哗啦作响。曦随着飘动的窗帘跳动着：“小鸟，小鸟快快来，我们两个一起玩。” 　　看着小女儿那股真诚，要她变成一只小鸟，她会毫不犹豫的。她的爱心也会生出翅膀，在蓝天里满世界地飞…… 　　暴风雨没来。 　　天晴了，可曦的脸阴了。她嘟哝着：“小鸟没来，没来……” 　　我说：“没有小鸟受伤不是更好么。难道你盼望着小鸟受伤？” 　　曦马上说：“不不！我才不要小鸟受伤呢！” 　　“那你脸上怎么还阴天啊？” 　　“我的脸晴天啦耶！” 　　曦笑净了脸上的阴云，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走廊里 　　都说小孩子所想到的都是所看到的，不会考虑到以后怎么样。但不尽然。 　　那天，因为妻子外出了，我到市政府办事，小女儿曦没人看，就带上她去了市政府。 　　上了四楼，我们走在走廊里，脚步发出空旷的声音。曦觉得脚步声挺好玩，就把脚踏得很重。 　　当我们快到要去的那间办公室门口时，迎面走来一个抱着一大摞书刊的人。书刊很多，把那人的头都挡住了。 　　我们一步步地接近，离两三步远了，曦突然叫了起来：“叔叔抱的东西要掉！”上前要帮他，可无奈个子不够高。 　　我被曦的喊声提醒了，急忙上前扶住那人怀里要倒下来的书刊。 　　“谢谢！”那人感谢着过去了。 　　事办完了，往家走的时候我夸小女儿说：“曦，你真是个好孩子，懂得帮助人。” 　　曦头一歪，说：“不，爸爸你说错了。” 　　“怎么说错了？”我以为小曦是故意那么说的。 　　曦认真地说：“爸爸你是说错了。我不是帮人，是帮自己。” 　　“你明明是在帮助别人么，怎么说帮自己？” 　　“要是不帮他，书刊掉下来会砸着我的。” 　　“那……你是先发现那人的书刊要掉下来呢，还是先想到自己的呢？” 　　“先看到书刊要掉下来呀！” 　　曦没遮掩她真实的心理，小孩子就是这样坦白。 　　为人也是为已，他们同时存在。去帮别人，就是帮自己。为他人，自己就会活得更好。 　　那天，在一个非常平常的走廊里，我的小女儿曦证明了这个平常的道理。 　　　　　　　　　　　　　制止战争 　　下班回家，走到居民小区绿地拐角时，我发现一个小姑娘蹲在那儿，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到了跟前才看清，原来是我的小女儿曦。我蹑手蹑脚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她在干什么。 　　她的面前是两群黑蚂蚁。底确地说是两群正在打仗的蚂蚁。 　　她是在看蚂蚁咬架的热闹？不是，她是在试图把它们分开。 　　曦先用一根树棍横在他们中间，但蚂蚁们很快爬过了树棍。她把它们分开，再用土面筑一道“墙”，可还是挡不住蚂蚁们。它们又很快越过了那道“墙”。 　　“唉！”我听到曦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看来，她是没办法制止蚂蚁这场战争了。 　　我咳嗽一声，惊动了女儿。她回头发现我在她身后，瞅瞅我，再瞅瞅那两群蚂蚁，然后嘴角撇了撇，扑到我怀里哭起来。 　　我知道她的心情，一定是为没能制止它们的战争而很不好受。安慰是没用的。我看着混战的蚂蚁，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用卫生球圈蚂蚁或是别的小虫子恶作剧游戏，便提议说： 　　“你何不用卫生球试试？” 　　“啊！我见过男生们用卫生球玩的……”她不哭了，和我回到家，在衣柜里找了个卫生球，匆匆跑下楼去。 　　我望着曦的背影，心里说：这下子她会制止那场战争的，会让她高兴的。可是，不一会儿曦抹着眼泪回来了。 　　“怎么，卫生球不顶用？”我奇怪地问。 　　“不是的，爸爸。”曦抽抽嗒嗒地说。 　　“那是为什么？” 　　“蚂蚁战争是制止了，它们虽然被卫生球画的那道线隔住了，战争制止了，可、可它们再也不能到一起和好了……” 　　女儿的泪，原来是为担心两群蚂蚁以后不能到一起和好而流，真是个孩子呀！ 　　这时，电视里传来枪炮声。我扭头瞥瞥，原来正在播送两个国家发生战争的报道。 　　我的目光从电视荧屏移开，端详着女儿，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突然觉得我的女儿要比发动战争国家元首还要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