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两棵树

　　机关的院子里现在有两棵树，一棵是樟树，另一棵还是樟树。其实以前院子里本来是有四棵树的，那两棵是法国梧桐。可是几年前就没了。我不知道其他的人是否象我一样在乎这几棵树，但我每次从树下走过，闻着樟树特有的清香，我就想为这几棵树写点什么。年代久了，树的生命中是不是就有了灵气呢，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在被砍伐时，树会不会痛？树会不会哭？树会不会记恨砍伐它的人呢？我想起了与那两棵被砍伐的法国梧桐有关的几个人的命运。
机关院子不大，本来只有一栋办公楼的，后来因科室增加，就加盖了一栋楼、又一栋楼，形成了一座现代的四合院。两棵梧桐树刚好就耸立在院子大门与大楼的大门的正中间。在整理院子地坪时，基建科长就两棵树的去留请示主管局长。“你认为它们挡着你的道了吗？你想砍掉它是吗？”不容基建科长解释什么，主管局长的大嗓门就在院子里响了起来：“‘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你都不懂吗？砍树？想都别想，你还是好好的在院子里再给我栽一排樟树吧。”于是我们的院子虽小，不但有花，还有树。花呢，春天里杜鹃在温暖的阳光里灿烂地开着，严冬时节满枝头的山茶花让院子生色不少。而树呢，足有四层楼高的两棵梧桐在夏天确实给我们的四合院撑起了一片荫凉，那一排小樟树兀自长着，虽然瘦小，但也确实象树一样站立着。日子就这样安详地过着，只是那位要栽树的主管局长因为职务的升迁到另一个机关任职去了。当我们在坐在夏日的荫凉中，看着梧桐树的满目葱茏，不时地会想起他的好来。
　　有一天，院子里忽然就闹哄哄的起来，我站在五楼的办公室窗前朝下看。妈呀，不看还好，一看被吓了一跳，那两棵树前围了好多人，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正在用电锯锯树，指挥的人好象是新近回机关的一位部门领导。他终于实现自己的愿望了，这是办公室的同事们议论时说的。我原本不认识他的，我来机关时他已借调到上级机关去了，本已是中层干部的他，据说是准备去就任更高职务的，后因年龄杠杆的控制，升迁不成才又回来的。这时他原来的位置也没有了。作为顾问，他参与机关大院的建设管理。也许是他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外面的世界很大，而我们的院子太小，小小的院子里竟还长着几棵树，特别是那两棵法国梧桐，他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了，有他的话说是‘挡着道不说，一到秋天，还满地落叶’，于是他跑去与主管领导提议要锯掉这两棵树。没想到那位主管领导也认为他说得有道理，机关车子越来越多，停车都成问题了，这树不要也罢。那天，我站在五楼的窗口，看着树在电锯的嘶叫声中终于倒下了，眼前的世界忽然就空空的，人虽然是好好的站着，竟仿佛体会到一种失重的感觉。如果还要享受什么荫凉的话，我们就只能慢慢等着那排瘦小的樟树长大了。日子在等待中流逝着，有一天忽然传出那位顾问住医院的消息，忽然又有消息说得的是肺癌，怎么会呢？刚开始没人相信的，顾问自己也不信，因为他从来不抽烟的。后来大家都信了，后来顾问就永远地走了。那位领导呢，因为年龄到了，离开了我们机关，照顾到了一个新的机关，只是听说好好的一个人居然经常会找不到自己的办公室，也不知是真是假，没人去印证此事。
　　樟树是越长越高大了，空落的院子里绿色也慢慢地厚实起来，好闻的树香也飘浮在空气里，特别是从树下走过的，总让人禁不住深深地吸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