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狐朋狗友系列之——痞子龙
2020-12-14抒情散文后村别调
在杂乱无章的记忆长河里,这个外号叫西门苍蝇的痞哥哥。一直是沉没在河底隐隐约约永远的痛。撕开痛的狗皮膏药,粘在反面的也有痛以外的东西被一点点揭出来,其中有些模糊的经历也是永远的。认识龙是在课外美术培训班上,县城西面废弃的幼儿园被改造成了艺术殿
在杂乱无章的记忆长河里,这个外号叫西门苍蝇的痞哥哥。一直是沉没在河底隐隐约约永远的痛。撕开痛的狗皮膏药,粘在反面的也有痛以外的东西被一点点揭出来,其中有些模糊的经历也是永远的。
认识龙是在课外美术培训班上,县城西面废弃的幼儿园被改造成了艺术殿堂,空旷的教室里,几把东倒西歪的凳子,高高低低的画架,满墙的半成品,角落的桌子上堆放着挺拔鼻子颧骨突出的几个著名外国人的石膏像。这里对一个循规蹈矩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个自由的国度。我从数字字母以及八股文中脱缰而出,连蹦带跳地加入了一群穿怪异的服装的另类组织。我那时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个团伙。我如今依然不相信那些是非与谣传,固执地坚持着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称谓——美的使者。 喜欢上美术,其实是喜欢上了漂泊。从背上画夹的那一刻起,我觉得自己更加与众不同了。美术班我认识了一帮绘画功底很好,可是文化课连连不过关的铁哥们。痞子龙就是这个组织的头,他当之无愧。原因与他的不怕死与义气有关,这个秘密在他的手背上,那个香烟烧过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但也为他奠定了西门苍蝇这个霸主地位。他们是痞子,但与我无关,我只遵循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教导。专心学艺。我对他拿捏色彩的感觉佩服的五体投地,水彩的透明度与高光的处理,立体感的过渡,他的颜料盘总是凌乱不堪,可是他总是能搭配出最合适的色彩,而我在后面偷着学样,却在浪费了一大堆颜料后,把画面弄得脏稀兮兮的。当然习惯了规矩的我还很欣赏他们的桀骜不训。冬天可以穿着军大衣,中间栓着草绳,里面光着膀子,在画素描的时候嚼着口香糖,不时还吐出来当橡皮使用来粘掉深色,然后再仍进嘴里,眯着眼睛用笔计算着比例,时而后退,看作品的远观效果。那架势在正处于豆蔻年华的我眼中简直帅透了。在美术班里大家都知道龙一直很照顾我。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讨好着我,每天晚上制造着给龙单独护送我从美术班到学校的宿舍的机会,我们很正常地行走,甚至还在长长的路灯影子下肆无忌惮地高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无为县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而我象个被宠坏的公主,得意地接受着别人怀疑的目光。可是龙的确只是关心,背后到底想什么,他没有说,我也就没有权利猜想。 但是我那在地方做教育主任的爸爸和班主任突然秘密会见了一次,然后我就被剥夺了学美术的资格。原因是在那个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黄昏十分,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大事。 那天的第二天要测验地理,而地理是我的强项,因为我喜欢那个教地理的年轻教师,他姓齐,我现在依然记得他瘦铄的样子,他的抿嘴动作,我喜欢下课的时候问他问题,让他单独给我解释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以及雨的形成,其实我早都懂了,我就是喜欢他俯下身来用沾满粉笔的手在我的草稿本上画他最拿手的圆,喜欢突然抬头和他近距离地对视,让他措手不及时的匆忙。总之我把地理学的很好,因为我想引起他的注意。 话说回来,因为第二天要考地理,所以我没有去画画,认真地在班上看书,我记得那天的晚霞很血色,和老鬼所说的血色黄昏很接近,突然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其实我没有觉察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意识到他的存在时,同时也意识到了我的脖子上被一丝冰凉的感觉所抚摩着——那是一把刀。 我一直在尝试着做各种各样的假设,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勇敢,是否临危不惧,是否视死如归,是否能够在关键时刻舍己救人。我在假设的思维中经历过血腥的拼杀,智慧的逃脱,精彩的对白,当然也有临阵脱逃,视而不见,或者在一边心动而不行动的旁观。所以归根结底我从不知道在紧急的情况下,我的反映和反应将会如何?因为我没有机会去证明,去考验。那天的血色黄昏似乎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一切,而这种先兆没有唤醒我的肉眼,我只能在事后的回忆里觉悟领会。其实我不记得了什么对白和经过了,只是一些痕迹残留在大脑,而那些痕迹在经历了岁月的冲刷后已经不能回放出当时的情境了,所以以下的叙述是当时在场的同桌的功劳。 “那个家伙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对其他的人根本没有放在眼中,在门口寻找你的时候,还把刀耍了一个旋转,是一种示威吧,整个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样子得意死了,因为就是班主任进来我们也不会安静的那么整齐。他摇摆着,走到你的跟前,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脸上笑着,长的其实还不错呢!(别废话继续,我希望导演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别插播广告)他的声音好听死了,特别的温柔:“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太来劲了,琼瑶的爱情里面哪里有这样的浪漫啊!(快——我怎么回答的)别急啊!同桌靠在床边漫不经心地叙述着。 你当时的表现真是很奇怪,似乎吓傻了吧!或者是太激动的极端?我们都在看你,而你却象个局外人,动作都是缓缓的慢镜头,你甜甜地对他笑了笑,没有做声,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继续看书。上帝,你看得进去吗?时间的声音大的连蝉也沉默了,你的书却很自然地翻了一页。真是服了你了。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把刀的位置调整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问了一句:“怎么样,想好了吗?”你突然把书一掼,挺身而起,直盯着他的眼睛,用大而平静的(我的意思是没有发抖)声音冲着他冷笑着说道:“你做梦。”然后昂起脖子又补了一句:“死也不高兴。”我们全都吓坏了,却没有人敢动。我虽然是你的好朋友,但我是女的呀,班上那么多的男生都没有一个站起来的,我……(我知道,可以理解的)。 然后你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血色的汹涌而出。 但是结果出乎意料,他悻悻地走了。把门重重地在他的身后关上了。你在大约10分钟后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接着嚎啕大哭。我好想去安慰你,我知道很多人都想去安慰你,去表示关心,很多男生都站起来了,但又坐下去了,大家都是想帮你的。可是你知道那样的情况下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啊! 那个家伙是个社会青年。他其实也不是坏人。只是方法上面有些极端。如果就这样结束,那应该影响不大。可是在我被迫停止去西门幼儿园的美术班后,龙的痞子本性在为了维护我的权利上面爆发了出来,他在一个本来可以护送我回学校的晚上,把那个家伙戳了几刀。第二天我在听说后疯狂地跑到现场只看见了一滩殷红的血。第三天,爸爸把我转学到另外一个城市。我一直辗转打听着龙的消息,寻找他的难度在于,我除了外号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而关他的监狱的名称也不一致,有人说是在白湖农场,有人说是阜阳劳改所。如今我依然习惯性地关注着所有和美术有关的新闻,留心着所有名字里带龙的画家。我相信我的痞子哥哥一定就在他们当中。
认识龙是在课外美术培训班上,县城西面废弃的幼儿园被改造成了艺术殿堂,空旷的教室里,几把东倒西歪的凳子,高高低低的画架,满墙的半成品,角落的桌子上堆放着挺拔鼻子颧骨突出的几个著名外国人的石膏像。这里对一个循规蹈矩的高中生来说无疑是个自由的国度。我从数字字母以及八股文中脱缰而出,连蹦带跳地加入了一群穿怪异的服装的另类组织。我那时并不知道这其实是个团伙。我如今依然不相信那些是非与谣传,固执地坚持着一个我可以接受的称谓——美的使者。 喜欢上美术,其实是喜欢上了漂泊。从背上画夹的那一刻起,我觉得自己更加与众不同了。美术班我认识了一帮绘画功底很好,可是文化课连连不过关的铁哥们。痞子龙就是这个组织的头,他当之无愧。原因与他的不怕死与义气有关,这个秘密在他的手背上,那个香烟烧过的疤痕,令人触目惊心,但也为他奠定了西门苍蝇这个霸主地位。他们是痞子,但与我无关,我只遵循三人行,必有我师的教导。专心学艺。我对他拿捏色彩的感觉佩服的五体投地,水彩的透明度与高光的处理,立体感的过渡,他的颜料盘总是凌乱不堪,可是他总是能搭配出最合适的色彩,而我在后面偷着学样,却在浪费了一大堆颜料后,把画面弄得脏稀兮兮的。当然习惯了规矩的我还很欣赏他们的桀骜不训。冬天可以穿着军大衣,中间栓着草绳,里面光着膀子,在画素描的时候嚼着口香糖,不时还吐出来当橡皮使用来粘掉深色,然后再仍进嘴里,眯着眼睛用笔计算着比例,时而后退,看作品的远观效果。那架势在正处于豆蔻年华的我眼中简直帅透了。在美术班里大家都知道龙一直很照顾我。于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地讨好着我,每天晚上制造着给龙单独护送我从美术班到学校的宿舍的机会,我们很正常地行走,甚至还在长长的路灯影子下肆无忌惮地高唱“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凄厉的声音在空旷的无为县城的大街小巷里穿梭,而我象个被宠坏的公主,得意地接受着别人怀疑的目光。可是龙的确只是关心,背后到底想什么,他没有说,我也就没有权利猜想。 但是我那在地方做教育主任的爸爸和班主任突然秘密会见了一次,然后我就被剥夺了学美术的资格。原因是在那个与往常没有什么两样的黄昏十分,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大事。 那天的第二天要测验地理,而地理是我的强项,因为我喜欢那个教地理的年轻教师,他姓齐,我现在依然记得他瘦铄的样子,他的抿嘴动作,我喜欢下课的时候问他问题,让他单独给我解释地球的自转和公转,以及雨的形成,其实我早都懂了,我就是喜欢他俯下身来用沾满粉笔的手在我的草稿本上画他最拿手的圆,喜欢突然抬头和他近距离地对视,让他措手不及时的匆忙。总之我把地理学的很好,因为我想引起他的注意。 话说回来,因为第二天要考地理,所以我没有去画画,认真地在班上看书,我记得那天的晚霞很血色,和老鬼所说的血色黄昏很接近,突然从门口进来一个人,其实我没有觉察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意识到他的存在时,同时也意识到了我的脖子上被一丝冰凉的感觉所抚摩着——那是一把刀。 我一直在尝试着做各种各样的假设,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勇敢,是否临危不惧,是否视死如归,是否能够在关键时刻舍己救人。我在假设的思维中经历过血腥的拼杀,智慧的逃脱,精彩的对白,当然也有临阵脱逃,视而不见,或者在一边心动而不行动的旁观。所以归根结底我从不知道在紧急的情况下,我的反映和反应将会如何?因为我没有机会去证明,去考验。那天的血色黄昏似乎预示着将要发生的一切,而这种先兆没有唤醒我的肉眼,我只能在事后的回忆里觉悟领会。其实我不记得了什么对白和经过了,只是一些痕迹残留在大脑,而那些痕迹在经历了岁月的冲刷后已经不能回放出当时的情境了,所以以下的叙述是当时在场的同桌的功劳。 “那个家伙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对其他的人根本没有放在眼中,在门口寻找你的时候,还把刀耍了一个旋转,是一种示威吧,整个班级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样子得意死了,因为就是班主任进来我们也不会安静的那么整齐。他摇摆着,走到你的跟前,把刀架在了你的脖子上,脸上笑着,长的其实还不错呢!(别废话继续,我希望导演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别插播广告)他的声音好听死了,特别的温柔:“请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太来劲了,琼瑶的爱情里面哪里有这样的浪漫啊!(快——我怎么回答的)别急啊!同桌靠在床边漫不经心地叙述着。 你当时的表现真是很奇怪,似乎吓傻了吧!或者是太激动的极端?我们都在看你,而你却象个局外人,动作都是缓缓的慢镜头,你甜甜地对他笑了笑,没有做声,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继续看书。上帝,你看得进去吗?时间的声音大的连蝉也沉默了,你的书却很自然地翻了一页。真是服了你了。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把刀的位置调整了一下,然后又继续问了一句:“怎么样,想好了吗?”你突然把书一掼,挺身而起,直盯着他的眼睛,用大而平静的(我的意思是没有发抖)声音冲着他冷笑着说道:“你做梦。”然后昂起脖子又补了一句:“死也不高兴。”我们全都吓坏了,却没有人敢动。我虽然是你的好朋友,但我是女的呀,班上那么多的男生都没有一个站起来的,我……(我知道,可以理解的)。 然后你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血色的汹涌而出。 但是结果出乎意料,他悻悻地走了。把门重重地在他的身后关上了。你在大约10分钟后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接着嚎啕大哭。我好想去安慰你,我知道很多人都想去安慰你,去表示关心,很多男生都站起来了,但又坐下去了,大家都是想帮你的。可是你知道那样的情况下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啊! 那个家伙是个社会青年。他其实也不是坏人。只是方法上面有些极端。如果就这样结束,那应该影响不大。可是在我被迫停止去西门幼儿园的美术班后,龙的痞子本性在为了维护我的权利上面爆发了出来,他在一个本来可以护送我回学校的晚上,把那个家伙戳了几刀。第二天我在听说后疯狂地跑到现场只看见了一滩殷红的血。第三天,爸爸把我转学到另外一个城市。我一直辗转打听着龙的消息,寻找他的难度在于,我除了外号甚至根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而关他的监狱的名称也不一致,有人说是在白湖农场,有人说是阜阳劳改所。如今我依然习惯性地关注着所有和美术有关的新闻,留心着所有名字里带龙的画家。我相信我的痞子哥哥一定就在他们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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