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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槲包飘香端午来

2020-12-14叙事散文春江花月夜

槲包飘香端午来端午节吃粽子,纪念爱国诗人屈原,这谁都知道。但我们伏牛深山的人却是以吃槲包来纪念屈原的。这是许多人所不知道的。槲包是用我们这里山上特有的一种槲叶,包上黍米,煮出来的美味佳肴。槲包极具地域特色,因为豫西一带只有卢氏、鲁山、栾川
槲包飘香端午来   端午节吃粽子,纪念爱国诗人屈原,这谁都知道。但我们伏牛深山的人却是以吃槲包来纪念屈原的。这是许多人所不知道的。   槲包是用我们这里山上特有的一种槲叶,包上黍米,煮出来的美味佳肴。槲包极具地域特色,因为豫西一带只有卢氏、鲁山、栾川、西峡等少数县的山上才长这种槲叶。槲叶在上世纪90年代曾出口日本,经脱水后作为食品包装材料,很受欢迎。三门峡五县市区,只有卢氏人吃槲包。   南方人还有其他北方人吃的粽子,和我们卢氏的槲包一比,简直就象白开水一样乏味。   著名教育家、翻译家曹靖华先生曾写过一篇散文:粽香飘飘忆当年。他文中所说的“粽”就是指家乡卢氏的槲包。曹老为何不写“槲包”而写“粽”呢?因为写“槲包”,很少有人知道是什么东西。   槲叶是豫西山上长的一种灌木叶子,和桦栎树、青冈树的叶子有点相似。每年春天发芽,端午节前,槲叶成熟了,发出浓郁的香气。人们上山采来,让它阴干,就去掉了生涩气。然后包上黍米,煮熟就成了槲包了。槲叶在树上时,质地稍坚硬,采下来经过一段时日的熟化,就变得柔韧了。拿它包上黍米,再放到锅里一煮,槲叶那特有的香味,和黍米的香味结合起来,愈加沁人心脾。   包槲包必须用小米。小米是我国最早的粮食了,它分两种,一种是饭小米,就是烧汤用的,一种是粘小米,有粘性,专门用来蒸吃或包槲包用。还有一种黍子,颗粒比小米大,也很具粘性,用它包的槲包也很好吃。   小时候,过端午吃槲包,是我最向往的事了。但包槲包、煮槲包那漫长的准备过程和等待过程,把一个端午节弄得清香四溢,韵味悠长,也把我们小孩的耐性拉到最长。那真是让人怀想的季节啊。
 
  春天,竹园的竹子开始长笋,等笋叶开始落了,我们就进竹园拾笋叶,准备到时候包槲包时捆槲包用。拾笋叶,要起得很早,起晚了,别人就把好的、长的笋叶拾走了。你只能拾那些短粗,不好的笋叶了。接着是舂米。那时没有碾米机,人们就用碓臼舂。村子里有几个碓臼,一到端午节前就开始忙了。大人们白天下地,只有趁夜里功夫舂米。把谷子倒到臼窝里,用石碓子一下一下捣。碓臼俗称“对窝”,大人干活,小孩子不帮忙,还在一边看笑话,边跳着皮筋边念着顺口溜骂那个舂米的妇女:“老王婆,捣对窝,今年不胜年时过。”我们这里土话把“去年”称为“年时过”,“昨天”称为“夜过”。   槲叶从山上采下来,端午节就快到了。五月初三或者初四,性急的人或许更早就开始包槲包了。包槲包不是一个人的事,要两个以上的人合作才成。头天晚上,把槲叶用开水泡一下,软软的,第二天一早,把槲叶拿到河畔,在清水里慢慢洗。两个叶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面对面,背对背,“滋滋滋”,搓两下,用水再冲一下,就净了。包槲包除了小米以外,还有红小豆、西宛豆。豆子也是头天晚上已经煮好了的,煮要煮个半生不熟,熟了没味,生了到时候煮槲包时,米熟了豆不熟。豆与米或黍分别放置盆里,开始包了。用两个槲叶,叶尖对叶尖,放在左手,右手从盆里分别捞些米和豆,比例要掌握好,纯米煮出来的槲包太硬,不好吃,豆放太多了,缺少粘性,也没好吃。母亲总结出来的比例是10斤米3斤豆,1斤米包7个槲包,出来最好吃。米放进槲叶里了,右手就把两个叶子,合起来一折再一折,然后把两个叶柄对住,包成了,这叫一扇,左手食指和小拇指在前,两上中指在后,夹住这扇槲包,再开始包另一扇,然后两扇槲包对起来,用笋叶劈开的绳子捆绑住,一捆槲包就包成了。   包槲包要有技术,不会包的人,顾了这头顾不住那头,要不是米弄不到叶子里,就是已包成的那扇开了,手不听使唤。还有就是米放得多少要适当,卷起来之前还往里面灌些带碱性的水,泡小米和豆的水里放有碱,这样槲包好煮且好吃。讲究的人家还要包些红枣。包槲包时,我们小孩子的任务就是劈笋叶,把笋子劈成一条一条,再接成长长的绳,是理想的绑槲包的东西。   两个人或三个人,包啊包,包一整天,包一百多个槲包或者更多。晚上才开始煮,现在城市里小家小户用的煤气灶啊煤火炉啊,煮槲包根本不行。那要用大锅,蒸馍用的大锅,把槲包放在大锅里,压上大石头,架起木柴绊子,烧啊烧,烧几个钟头,才能煮熟。   我在城里住了十多年,每年五月端午,我都是回到娘家帮忙包槲包,而自己一个人是不包的,架不起那个势。小锅小灶,就是包也没有那个味道,那个气势。   煮槲包的水里要放些碱,这样好煮。过去人家用烧柴禾的灰淋的灰水,煮出来的槲包味道最好。   槲包装锅了,架起柴禾,风箱一拉,呼呼的火苗飞出老高。我们就开始等。烧啊烧,一直得烧两三个钟头,锅里冒出雾雾的白气,槲包的香味出来了,我们都禁不住吸鼻子,就想吃。啊,太香了,太诱惑人了。该熟了吧,赶快让吃一个。但大人却说:“老是没哩,还得捂一夜黑的呢。”小孩子实在是等不及了,一个劲问:“咋还不熟呢,咋还不熟呢?”央求大人,给我取一个吧,都熟了嘛。妈妈总是说,没哩,没哩。不捂不熟,不能吃。吃了肚子疼。我说,不嘛,我老是想吃嘛。最后母亲吃不住央求,就揭开压锅的大石头,从雾气腾腾的锅里给我捞一个,当然是有些生硬了,但也可以吃了,只是不好吃而已。吃了一个槲包,心安了,等不及就瞌睡了。第二天一醒来,就嚷着吃槲包。经过一夜的捂,槲包这时是熟了。母亲一个一个捞出来,让我给东家送一些,给西家送几个。我心里是一百个不同意,但母亲非得让别人家尝尝不可。   母亲包的槲包最好吃,软硬粘度都掌握得非常到火候。村里也有人给我们送,但他们包的都没有母亲的好吃,软、粘,香甜。   包槲包麻烦,吃槲包也麻烦。急性子人就吃不成。吃槲包也要有技巧,没有技巧,你吃不到嘴里。首先是剥着麻烦,一层一层剥开槲叶,然后用筷子一口一口夹着吃,或者拨到碗里,蘸上白糖,粘粘的米和着白糖,香甜香甜啊。小孩子不会吃,把鼻疙瘩、脸蛋上,甚至眼睫毛上都粘上米粒,看起来非常好笑。   槲包煮熟后,再热的天,只要一天熘一次,能放一个月也没事。但要天天熘,越熘越软,越熘越香,到最后不剩几个了,槲包才越好吃了。   五黄六月,上地割麦子,回到家里,人热的乏的什么都不想吃,这时候解开一捆槲包一吃,凉爽可口,即顶饥也顶渴,那真是绝美的享受啊。有的人家能吃到农历六月。   卢氏西南山人保存槲包的方法更妙,他们把它放在篮子里,用绳子吊在井下,井下温度低,能保存很长时间。   年年的端午节都在麦前,吃罢槲包就开始割麦了。空气中飘满艾蒿的清香,麦草香味,加上浓郁的槲包的香,一个浓郁的五月啊   西南山人不缺槲包叶,他们自己到山上采些,回来拿到集市上卖。而山下的人就得上集上买槲叶了。四块钱一大把,一百个叶子,小把有八毛,有一块的,有时候槲叶收了,价钱就低一些,有的年头,天旱了,叶子没长好,槲叶就特贵。   卢氏朱阳关的漂池村产的槲叶最好,因此卖槲叶的人都说:“我这是漂池槲叶。”我在朱阳关工作时,每年五月端午节前,我都要借下村开会的机会,到漂池的山上亲自采些槲叶,拿回家包槲包。   母亲得病8年了,双手痿缩,什么活都干不成,但每年我们姊妹聚到一起包槲包时,母亲都给帮忙,且从头包到尾,也不累不乏,我们都说她老功夫还在。   槲包好吃但颜色不好看,一煮黑糊糊的,看起来好象不干净。我丈夫是灵宝人,参加工作分到卢氏那年,端午节场里的大婶大嫂给他送来槲包,让他吃。他望着那黑糊糊的东西发愁:什么呀,多脏呢,怎么吃呢?后来问人,人家才说不脏,叶子都是经过一再洗了的,他才吃。谁知越吃越好吃。
 
  丈夫02年到市里工作,端午节我用方便面箱子装了槲包捎去,让他分到办公室的同事。大家都非常稀罕。有一位同事舍不得吃,把槲包放到冰箱里,一下放了二十多天,最后拿出来已经变硬了。虽没坏,但味道全没了。   槲包生来是属于乡野里的美味,它一是特有的叶子,二是特有的米,三是特有的柴禾。一到城市,就失却了那种色彩和味道。   现在精明的小商小贩,端午节没到就开始包槲包卖槲包了,一块钱一个,买几个吃吃也方便,但端午节来时,家家还是要买槲叶,买米,自己包。为什么呢?要的就是那个气氛,那个麻烦和热闹。   马上又是端阳节了,我还要回去和母亲、嫂嫂一起包槲包了,我现在已经闻到那种特有的香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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