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白云(浪迹荒原之三)
2020-09-17抒情散文李炳君
流水白云(浪迹荒原之三)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但流水依然可以映照着白云的影子。从白银市折返兰州后,我和堂妹赛花继续乘车西行。到乌鲁木齐后分手,赛花去了库车,我去铁路局报到。因为几天连续乘车,吃的干馍,喝的白开水,没有躺下睡过。吃不
流水白云(浪迹荒原之三) 流水下滩非有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但流水依然可以映照着白云的影子。 从白银市折返兰州后,我和堂妹赛花继续乘车西行。 到乌鲁木齐后分手,赛花去了库车,我去铁路局报到。 因为几天连续乘车,吃的干馍,喝的白开水,没有躺下睡过。吃不好,睡不上,心火上亢,攻到牙上。一个尽头牙(智齿)的牙周发炎了,半边脸都肿了。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 去局干部三科报到的时候,三科干部曹崇礼(河南西平人)接待了我。他见我半边脸像被人扇了扇一样红肿着,说话的时候,嘴里像含了一颗杏子,发音也受影响。曹崇礼说,今天就算你报了到了,分配的事别着急,先在局招待所住下,好好休息休息。第一次来乌鲁木齐,转转玩玩。他看了我发烧的半边脸,关心地说,趁在乌鲁木齐的机会,到局医院把牙拔了,局医院条件相对比较好。不然,等到基层,牙疼,还真没办法,就受大罪了。 曹崇礼几句正常的工作上的话,使我心中暖流涌动。 我按照曹崇礼的提醒,决定去局医院拔牙。 那天,给我拔牙的是个女医生。我那智齿是三个牙根,很难拔。她握着手术钳左晃右晃。只听“卡巴”一声,牙拔下来了,可是一个牙根却断在肉里了。我吐了一口血水,告诉女医生,一定得把那断掉的牙根弄出来。那女医生用个像改锥一样的东西在里面剜,累得额头上都冒出细汗,在灯光照射下像粘着无数闪亮的小米粒。难为那女医生剜了好久,剜了好大一个窟窿,流了好多血,终于将那断掉的牙根“请”了出来。 “看,弄出来了”女医生用钳子摄着个血糊糊的东西举到我的面前。 然而,创口太大,不停地流血。我只好一会一吐。 到了夜里,好久不能入睡。 困极了,睡着了一会。醒来时满嘴都是粘稠的血,血块都堵了一嗓子。跑到卫生间吐了好多。 此时的心境真是苍凉极了。 在乌鲁木齐停了半个月,我和陈宝兴被分配到了新线运输处。 新线运输处在甘肃嘉峪关,临时管理镜铁山支线的铁路运输。 带着局干部部的派遣证,到甘肃嘉峪关新线运输处报到。 从局机关到火车站有好长一段路程,我和陈宝兴预计的时间是完全充裕的。大公交车走在半道上时,司机说,某地发生武斗道路不通了,汽车就绕来绕去的误了好多时间。好不容易到了火车站。进站的时候,检票员就高声喊,快,快,车要开了。刚进站,广播里就响起了歌曲:“大海航行靠舵手……”紧接着,“剌”一声响,这是火车在试风。几乎是同时“呼,呼……”火车喷出了高高几股浓烟,车轮已在巨大的牵引力下就要缓缓起动了。我便尽全力以平生最快地速度向即将开行的列车冲去。那是不顾一切的飞奔,是用生命的极限在奔跑。我的心像要从胸膛里飞出去一样。这时,正要关闭车门的列车员看见箭一样飞奔的我,站在门口伸着一只手准备接我,嘴里焦急地呼喊着“快,快!”。 就在我一只脚踏上车门口的踏板的时,列车就开动了,好心的列车员把我连拉带拽地弄上了车。 进入车箱内时,浑身力气已经使尽。气喘嘘嘘,满身大汗,一颗心跳得像要蹦出来一样,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闭着眼睛靠在车箱的门框边喘气。 当我缓过劲睁开眼睛时,看到一个姑娘正冲我笑。我觉得她的笑没有恶意。她坐在靠车窗的地方,可能刚才看到了我飞跑的样子。 我当时可能很狼狈,样子很可笑。 她向我招手,示意让我坐到她那里。我发现她的坐位旁边是空的。我就过去在她旁边坐下了。 世上的许多事情,都是机缘巧合。生活就是一条汹涌奔流的大江,总会有一些原来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像一条条小溪,从千里之外穿越峡谷森林,跨越时光的年轮,遥遥赴约,走进同一个故事里。缘起缘落,生也是缘,灭也是缘。缘是花开,缘也是花落。缘是潮起,缘也是潮落。 我在姑娘身边坐下后,稍稍休息,那姑娘就和我慢慢聊开了。你一言我一语,打发着被车轮震碎的时光。我说,我是今年新分配来的大学生,分到了甘肃嘉峪关新线运输处。她说,她是铁三中的毕业生,父亲是建筑处的,在一次施工事故中不在了,她是接她父亲班的,分配到了陕西阳平关铁一局第三工程处,是到阳平关三处报到去的。她还说,她今年17岁了,老家是广东的,自幼随父母在新疆长大。 入夜,车上灯光昏黄,在列车的震动摇摆和单调的咔答声中,人们常常时睡时醒。 当我迷昏一阵醒来时,发现她没睡着。 她见我醒来,便轻轻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声音很低,怯怯地。 我回答了她。 我声音平静,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又问:“怎么写?” 我又回答了她。 然后,她自己主动说:“我叫陈杏梅,杏树的杏,梅花的梅!” 我俩一问一答的声音很小,也很平静,不单单是怕打扰了别人的瞌睡。 话说到这里,姑娘的心思我岂能不知?那样,我不成了傻子了吗?但我没有把话头接下去,当时,只是觉得对于一个来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的穷学生来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再往下说什么,是非常不合时宜的!随风飘泊之人,就是一粒风暴中辗转天涯的流沙。前途茫茫,吾身顾不得吾身,哪能给别人以庇护和幸福呢?在严峻的现实面前,早把那点少年心性风吹雨打去。 车到嘉峪关后,我就下车了。只一句,我到了!用微笑告别。 陈杏梅是到阳平关的,要到宝鸡转车,再向南才到阳平关,她还得继续乘车。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首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不经意间,一转身就是一个轮回。 一局职工六七万人之多,车上一别,真的就再没想过什么了。 三年后,阳(平关)安(康)铁路即将修通。 在这之前,新线运输处也奉命搬迁到阳平关。 到阳安线后,我被抽调到1101西线分指挥部政工组工作(机关设在陕西勉县县委招待所)为筹备通车事,我又被抽调到1101总指挥部(驻地在西乡县城)负责编写通车典礼时彩车广播材料。 中午吃饭时,总指挥部政工组的几个朋友李玉玺(李玉玺后来任铁道部基建总局党校校长)、徐远和(徐远和后来调中科院哲学研究所工作)过来招呼我吃饭。当我们拿着碗正要走出办公室时,有一个衣着光鲜姑娘大咧咧地进了我的办公室。 她一脚踏进门里,便冲着我大马金刀地直呼其名:“李炳君,李炳君!” 我一下子怔住了,脑子在飞快地搜索着一幅幅图像。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个长相俊美的大姑娘是谁。 “你忘了,咱们是坐一趟车离开乌鲁木齐的!” 经她提醒我才明白,眼前这个人就是当初在车上的那个广东毛丫头。 “噢,是,你叫?” “陈杏梅,杏树的杏,梅花的梅!”还像当初一样。 陈杏梅现在是1101总指挥部的打字员。 陈杏梅的冲动有点鲁莽,给当时在场的同事留下了调侃的戏语。徐远和笑着说:“唉呀,李炳君呀,李炳君,人家把你记在心里,天天想着你,你却把人家忘了!” 众人轰笑。 陈杏梅脸红了。但她马上用哈哈大笑遮掩过去了。 我在西乡1101总指挥部工作很紧张,完成任务后就返回原单位了。 后来,我调到局党校任理论教员。陈杏梅早在阳安线通车后就调党校当打字员了。我和陈杏梅成了一个单位的同事。 这时陈杏梅,孩子已经三四岁了。那孩子叫明明。小孩子很好动,有次跑到我屋里,把桌下的酒瓶拧开,对着瓶子就是一口。辣地哭着跑来出来。我和陈杏梅见孩子哭着从屋里跑出来,都吃了一惊。赶快到屋里看,一看才知道明明是喝了一口酒。 陈杏梅丈夫姓邓,也是广东人。后来,两口子调回到广东东莞老家去了。 往事,记忆已被粗砺的岁月打磨得模糊不清了。但是,也有些人和事虽经阴晴圆缺,沧海桑田,却不会生锈,依旧栩栩如生。 浮生若梦,一个在火车上相识,三年后再次相见,最后又成为了同事,像小说家编写的故事一样,想来也是一段人生佳话。 人间自有真情在,同事之间的真情、友谊也是珍贵的。 云水禅心,步步生莲。 以善良的心对待每一个和你同顶一片蓝天,共饮一江清水的同事,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不也是人生一道美好的风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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