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夏天令我老去

夏天令我老去
文/李云 　　夏天到来，它令我回忆。 　　我非常喜欢史铁生的作品，我常常在深夜一遍又一遍地读他的《我与地坛》《记忆与印象》。十多年前读的第一篇作品是《我的遥远的清平弯》，感觉好极了。十多年后的今天再读他的东西，一下子就产生了许多共鸣，作家老了，而我也在一天天走向衰老。我看过他坐在轮椅上的照片，与我想象中的他差距太大。美好的东西需要隔着距离来看。我后来不再喜欢看作家们的照片了，我要在心中保持我的神秘感。我一边想象他们的样子一边读着他们的文字，我在虚幻中完成了他们的形象。我就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来读《记忆与印象》的，他的文字令我心酸。我看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或者说并不年轻）对生与死的苦苦追问与思考。“生命的开端最是玄妙，完全的无中生有”“我正在轻轻的走，灵魂正在离开这个残破不堪的躯壳，一步步的告别这个世界”我反复读着这样的句子。照他的观点“人是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和“好没影儿的忽然你就进入了一种情况”这两句话都有问题，因为“在进入情况之前并没有你”“在被抛到这个世界上来之前也无所谓人”，那么如此看来人在这世上只是一截，好比数学上的线段，之前和之后都渺无踪迹，呈现给世界的只是那么一段，微不足道的一段，大量的茫然充斥我们的前世与来生，如果还有来生的话。这个问题让我恐慌。在这个夏天，我思考像这样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我把自己搞得很累，我的思考是徒劳的，毫无意义。在夏天不适合思考这样的问题，除非神经有问题。我想我还是抓紧时间生活。 　　其实我对夏天通常没什么感觉，如同面对一位绝色佳丽，时间长了也会失去审美疲劳，夏天让我厌倦，甚至它的轰轰烈烈也让我厌倦，它的疯狂旺盛还有炙热令我望而生畏。 　　一场暴雨过后带来了炎热，浑浊的河水像一头发情的公牛一路咆哮着向下游冲去。山间的树叶吃了兴奋剂般一个劲的疯长，它把欲望带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在阳光的照耀下，我像庄稼一样蔫着头颅。这个季候，世界成了一个热闹的舞台，她为一切生灵提供最好的表演场所，让高贵的，卑微的，富裕的，贫贱的，心满意得的，踌躇满志的，目空一切的，别有用心的，高傲的，生不逢时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活得不耐烦的，无可奈何的，逢场作戏的，永远带着面具的，心怀颇测的，相互仇恨的，正在爱着的，想发财的，想包二奶的，想出名的，想当官的┅┅让他们“像一片成熟的玉米地在风中摇晃”。我看到太阳闪着白色的光芒，焦虑和不安兔子一样奔跑。 　　这个夏天让我渐渐老去。 　　我看到的夏天是这样的。 　　太阳的光芒让所有的人低着头，或懒洋洋的行走，或默默的想着心事。他们的皮肤黝黑，躺着汗水，他们的鼻孔沾满肮脏的灰尘。他们在天地下行走，不停地行走，从一个村子到另一个村子，从一个山头到另一个山头，从一个城市走向另一个城市，只要需要他们就会不停的走。他们的火气似乎都挺大，一点就着，他们会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事和你大声叫嚷甚至和你动刀子。在夏天你需要收敛，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凶杀偷情吸毒强奸，什么都会发生。在白天，在车站，那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人们像烤熟的面包一样被运来运去，肮脏的座位上到处是汗臭脚臭，男人的烟味，女人的从汗水中蒸发出来的香水味。司机的破录音机里传来刀朗的歌音，有人跟着大声哼唱。有人上车，带着十多只鸡，那是一个小贩，我像他的鸡一样昏昏欲睡。我要到别的地方去，司机迟迟不发车，我在肚子里一千遍的骂娘，无动于衷，我把愤怒写满脸上，没人理我，我根本就不存在。我在车厢的热气中一点点蒸发。车上的旅客不停地催走，那个肥胖的老板娘斜着眼看了我们一眼，一语不发，她有她的打算。她身上的肉像蒸熟了一般，胳膊上长满了疖子。我们都活的不容易。等吧，我们的一生有太多的时候需要等待，有没有耐心都是如此，除了等待别无他法，只是有时候等来的并非是我们心中所愿。我正在一点点的走向死亡，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并不明白我要等的是什么。
　　到了夜晚在城市的上空，假如你能俯身下视的话，像一座幽暗的森林。酒吧歌厅霓虹灯闪烁，发出妖艳的光芒。男人个个像绅士，他们舍得花钱，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钱，他们都愿意请女人吃宵夜。女人们大都漂亮，她们有白皙的肌肤，乳房迷人。午夜的时候，女人扶着喝醉酒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走出舞厅的门。在这样的时候我想起农村的夜晚，那些被健康的渴睡包裹着的夜晚。经过一天的土地上的劳作之后，男人和女人都困极了，他们甚至没有时间洗洗身上的污泥，带着臭哄哄的汗水上床，他们做爱也是草草收场，他们睡的像死猪一样。第二天他们需要起早，有太多的农活需要做。他们的孩子功课刚写完一半就睡着了。我的家乡的夜晚就是这样的，村庄和村民一起沉沉睡去，到处是蛙鸣和鼾声。 　　夏天令我老去。
李云
四川洪雅县高庙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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