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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乡村生活        

2020-12-14抒情散文陈元武
乡村生活          □陈元武农村的人生活有规律,早起早睡。天未亮,村里就热闹了起来,早起干农活的人纷纷扛起家伙往田里走去。鸡叫二遍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起床了,只有小孩子们依然还在床上甜睡着。那时家穷,养了两头奶山羊,羊圈靠着厨房,灯
    乡村生活          □陈元武
  农村的人生活有规律,早起早睡。天未亮,村里就热闹了起来,早起干农活的人纷纷扛起家伙往田里走去。鸡叫二遍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起床了,只有小孩子们依然还在床上甜睡着。那时家穷,养了两头奶山羊,羊圈靠着厨房,灯一亮,羊也起来了,咩咩直叫唤,以为主人在熬饲料呢。农村就这样,往往在自己还未做饭之前,先给牲畜们熬饲料,先是牛,然后是羊或猪,鸡鸭最后。然后把那口大黑锅涮洗干净,下米煮饭。风箱呼呼地拉着,稻草或是麦秸在灶膛里哔哔剥剥地燃起来,满屋的烟就灌了过来,那时候的门都掩不紧,我的卧房和厨房相隔,那火光忽明忽灭地从门缝里闪进来,还有烟。我也就睡不着了。羊咩咩地叫唤,鸡和猪也都着急地跟着叫唤,外边就热闹起来,根本不用闹钟,仰着头,屋顶那方天窗透进来一丝亮光,灰蒙蒙的。屋里头还很暗,烟气重,但不呛人,有点麦草的香味儿。   外边的树上,鸟也正叫得欢呢。大伯正在收拾那副箩筐,今天准备下田收绿豆,他把老鼠咬破的洞用破布堵上,因为绿豆已经黑荚了,收的时候就会爆荚,不堵上那洞,一路上就会漏掉不少,可惜。父亲也在整那把锄头,柄头松了,锄老是掉下来,他剪了一块胶皮垫,换下原来那块烂得差不多的旧胶皮垫片。父亲这把锄用了二十几个年头了,锄刃已经磨蚀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厚度也大不如前,锄柄用折了好几根,他还是喜欢这把锄,不舍得换把新的。农村的人都这样,就像家里那把洋镐,还是大跃进时,公社奖给父亲的劳模奖品,现在已经把镐尖甩得像锤子一样矬,父亲还是不忍舍了,本来想凑去打把新锄,他想了想,还是不忍,于是,那镐和一截断了的镐柄一起扔在里屋角落,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家里还有许多这样的物什,比如竹箩和竹匾,经常被老鼠咬破了,也是叫篾匠来,换一换咬坏的篾条。竹椅竹凳什么的坏了,也是这么修一修,所以,经常在一把破旧的竹椅上看见一两根尚未褪青的竹条,就如旧衣上用新碎布头打的补丁。那时的农村生活单调而实在,俭朴是流行的风尚,家家如此,因为都是因为经济上的拮据,不得不如此过日子。我穿的多半衣服是我姐穿过的,大姐穿了给二姐,然后再给三姐,最后才到我身上,那时,男孩子和女孩子的衣服颜色和式样都差不多,不是蓝咔其就是灰绿咔其布,那种布厚、结实耐磨,我姐人老实,不闹,所以衣服也省,没有磨破的地方,偶尔一两个小破洞,也是让老鼠咬破的。开始我不肯穿,母亲好说歹说,哄着我穿上那些旧衣服,虽然大半让水洗得发白,但母亲用米汤一浆,太阳一晒,就有股香味儿,我喜欢穿。母亲许诺的年底做套新衣服给我的话多半都无法兑现,我也就一直穿我姐的旧衣服,一直到小学毕业。   家里爱吃瓜豆,自己家门前有一块菜地,就种上了各种蔬菜和瓜豆,瓜上架,于是,四月底的时候,就得搭瓜棚了,棚架的支柱是原先立好的,就是在那些铅丝格上重新绷上麻绳,然后沿着棚架边沿种上丝瓜、黄瓜、瓠瓜,另一边种上四季豆、扁豆和长豇豆,菜地的角落还种上茄子。整个菜地种得密不透风,然后是开花,黄的、白的、紫的,粉蝶和昆虫都来,有一种虫子我们叫“牛蝈蝈”,样子像天牛,没触须,朱红色的头,全身黑而亮,甲翅上有一种蓝靛液的光泽,像金龟子一样,非常漂亮。这牛蝈蝈很犟,像牛一样,两只虫碰到一块,就一定互不相让,一场好架难免。你咬我、我咬你,难分难解,扯都扯不开,直到一方被咬得缺胳膊断腿的,才会退让。还有一种小甲虫,黑甲翅,黄身体,捉它的时候,它就往你手指撒泡尿,黄黄的,好多天也洗不掉,我们当成绘画的颜料,捉住它,让它的屁股顶着纸,一泡黄黄的尿就喷出来了,鲜艳的像丝瓜花一样。于是,蜻蜒、蟋蟀、蛞蝓和蜗牛都来了,鸟也来了,鸟吃虫子,偶尔也偷点瓜吃,鲜嫩的瓜还没掉花,就让鸟啄出一个洞,蔫了烂了,不过,虫子也少很多。知了也来,知了干的坏事比较隐秘,它用嘴器插进瓜里,吸吮汁液,瓜被吸部位就瘪缩变形,长出瘿子,这瓜就不好吃了。知了吸瓜汁的时候就不吱声,等它吃饱喝足以后,就开始大放歌声。我们经常来菜地,熟悉这里发生的一切,自己种的瓜想啥时候吃,就去摘来,新鲜得要命了,味香,不用加鱼肉高汤,那味也美得要命,那时的生活要求低,容易满足,现在吃这些瓜果,再怎么烹调,也吃不出那股鲜味来。这就是生活,此一时彼一时。   大伯会维修拖拉机,在队里就是个人物,人家尊敬他,他也得意。大伯身体有些毛病,早年修水渠时脚让石头砸了了,落下了残疾,挑不了重担,走路久了不行。生产队就让他学修拖拉机,当然,顺便就当上了拖拉机手,我母亲就是跟他学的,也会开拖拉机,一辆是小拖拉机,另一辆是大拖拉机,大的拉货,有拖斗,小的就耕地耙田什么的,顶头牛用,比牛可强多了,一天能耕好几十亩地,村东一大片田,也就是两三天的功夫就耕完了,用牛至少得十天还难说。地里忙的时候多,一年有三个时候,开春、立夏和立秋,然后就基本没有耕事了。拖拉不耕地的时候,就成了一堆废铁一样,没有人理它,只有大伯理它,天天给它上油擦拭,连链轮都锃亮的,什么时候用它,就像是刚擦拭过的一样,大伯就这样疼它,像疼一头牛。后来生产队买来了一台动力喷雾器,用来喷农药,也用手扶小拖拉机的发动机来发药,那药水喷出老远,有二三十米远,雪白雪白的,大家始相信铁的玩意儿就是厉害,人永远摇不出那么远的药水,于是就更加地敬着那机器,顺便也就敬着我大伯。后来又用它给脱粒机带动力,于是,手扶小拖拉机的用处就大了,用的时候多了,就容易出故障,大伯也就更忙了。大约在我小学毕业的时候,大伯因为一场事故,失去了一条胳膊,就是生产队刚牵了电进来,队长让他给那台变压器注油,他忘了先关电闸,结果让高压电打了,那条胳膊当时就废了,还好,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右胳膊却锯了,齐刷刷从肩头部锯去了,于是,大伯再也不能修理拖拉机什么的,成了一个废人,生产队就让他管电,给家家户户收电费。后来拖拉机终于坏了,就真的成了一堆废铁。大伯每每见到那台锈迹斑斑的“老伙计”,就难过得想掉泪。电牵上了,用电就比用柴油机方便,渐渐地,人们又喜欢上电的玩意儿,比如电泵、马达、电碾米机等等,电门一拉就来电,那机器就转起来,确实方便多了。大伯就开始钻研这些电玩意,他和电工师傅学,还买书看,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懂那些书的,我想,人若真有兴趣干某件事情,他就什么困难都不在乎了,大伯就这样。   我大概是八九岁时才上了船,那时,我已经学会游泳了,所以,上船没有什么危险。我上了船,才发现船上的体验真是有趣,船会摇,人就发晕。船在水里走得慢,比人走还慢,但遇着水流急,却一下子变成了快马一样,风风火火的,坐在上边,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痛快劲。那时时兴水泥驳船,经常去城里驳化肥和运稻谷什么的,一次能拉好几车的东西,摇桨的人左右各一个,摇桨的时候,像是舞蹈动作一样夸张。押货的人坐在船头,那河水从船舷边流过去,两岸也往后边跑,感觉真是爽极了。我很想摇那丈把长的船桨,可那木桨太沉了,吃了水,根本提不起来,别说摇它了。桨摇的时候,摩着两边的枢纽,吱扭扭的,用什么话来说,就是“欸乃、欸乃……”的声音。古人都形象地比拟出这种声音来了,非常动听,可它有个催眠作用,听着听着就犯困了,再也无心看两岸风景了,趴在那船头的板上就睡着了。   乡村的生活已经离我比较遥远了,但我现在又生活在另一个乡村的边缘,目睹斯情斯景,难免有一种怀旧的情绪油然而生。于是,就杂杂沓沓地扯出这许多往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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