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今天我就这样斯文扫地

　　昨晚母亲打来电话，问我能否在今天帮她去批发部进点货，家里小店又缺货了，这几天农村里大忙。听到母亲那委婉的语气，我感到特别的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我总是说我忙，所以她老人家很少请我帮她进货。今天我正好没有约定什么必须处理的事，于是就说，好的，并认真的记下了母亲需要的货物。一大袋洗衣粉，一箱牛奶，一箱白酒，还有一些小袋装食品。 　　今天起得特早，六点半钟就和老公在外面吃完了早饭，他正好也有事，就早早的去上班了，我看时间还早就去批发部给母亲进货，早晨天气凉爽。 　　买好了母亲所要的东西，没多少钱，83块，但这些东西摆到我的踏板车上时，我傻了眼，高高的堆满了我的车踏板，一直堆到车龙头。要换在平时也无所谓，我车技还可以，这点难不倒我，但偏偏今儿我穿了条旗袍裙。白色的旗袍裙两边开叉的，我要是骑上去，就不得不把裙子朝上拉，裸露着两条大腿夹在这一堆货物外，我无法想象自己的模样。于是我想到了叫辆黄包车帮我送一下，送到我们单位楼下，大概要两块钱，每一次母亲来进货，我看她绑得满满的车子，就让她去叫黄包车，我说不就两块钱吗？我们平时生活中有时稍微节约一下，不知道会省下多少个两块钱，母亲并不是一个吝啬钱的人，可是她每一次都不肯，且固执而坚决的不同意。而且哪怕车子绑得无法骑，宁愿推着走，她也不会去叫黄包车，她说她觉得进的这些货本身就攒不了几个钱，要再坐黄包车利润就更少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当我面对着黄包车时，我竟然没有喊出声来，无奈只得自己跨上了我的小踏板，就那副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模样，骑上了街。但有一点好处是，我穿着披肩，戴着有彩色面罩的头盔，我看到几个熟人从我身边走过，他们都没有认出我来。我想我的样子一定挺不堪入目的，因为我穿着白色真丝的旗袍裙，一只手龙头上还挂着我漂亮的时装包，而且原本蛮淑女的样子，现在却挺得像个女商贩，一派斯文扫地，谁能想象到这会是我。 　　我的脸躲在彩色面罩的后面，心里体会到的是那种一如脱光了衣服被人看到羞耻感。但没有人会看得到我脸上的表情，这时我想到了一个脑筋急转的题目，来进行了一通自我安慰。题目是这样的，如果有一个男士一不小心闯进了女浴室，如果这时你正在里面你会怎么办？答案时，首先把自己的脸遮住。我想现在我把我的脸遮住了，管那么多干嘛，再说了，我的裙子还没有把整条大腿露出来，我看了看裙子所能遮住的地方，还比那些个女孩子穿的超短裙长些。只是样子不太雅观而已。 　　在十字路口，正好碰到红灯，得要等，想着自己的模样，我简直想找个地洞往下钻，然而无洞可寻，我不敢停留，于是把车开进了可以通行的另一条路，骑上了这条路，我才发现正是回家的路。既然这样了，反正也无所谓了，不如一下子把货送到母亲家吧，这时离上班还早着呢，从县城到母亲家也就一二十分钟的路程，而且我有车子来去也方便。我想家好多天了，可一直没有回，母亲不知道我会把货直接送去，我想她要是这么早见了我一定挺高兴的，在从县城通往老家的路上，人渐渐少了起来，而且我把车也开得很快，心里渐渐没有了因为斯文扫地而生的尴尬。我很奇怪的是，我心里一点也不敢到羞耻了，我感到了快乐兴奋和喜悦，想到自己快要到家，想到自己今天竟然因为心血来潮这么早回家，想到今天我帮母亲进了一回货省去了她的麻烦，不过也为自己感到惭愧，其实有时，我挺方便的可就是怕麻烦，而不给母亲进货，而让身体不好的她跑这么远的路来进货。 　　在这个斯文扫地的过程中，我发现我用我的斯文扫地节约了几块钱，这让我尤感钱的来之不易，想想自己平时花钱大手大脚的，而我的父母亲，却因为几分几毛在省吃俭用，我惭愧呀，这时我真恨不得从此一分钱都不去乱花了。 　　终于到了，店门竟然关着的，爸妈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把车停好后，去旁边人家问了问才知道母亲送小侄子去上幼儿园了，我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到家里，是奶奶接的，她说不知道我爸去哪儿了。 　　找不到他们，我索兴脱下披肩和头盔，在店门口放着的凳子上坐下来，用手托着腮帮，静静的看着马路上南来北往的人和车。我看到桥边，野草地里，竟然有许多白色的蝴蝶在翩翩飞舞，不远处传来几声鸡叫，这里树特别的绿，空气特别的新鲜，我的心也变得特别的安静。 　　我发现每一次心情浮澡的时候，只要回家，我的心就会在顷刻之间，在接触到这些亲切而熟悉的家乡气味的瞬间，得到一种解压，并能迅速的溶入一种特有的属于农村的静谧氛围中。我能体会到了逃离喧哗和嘈杂城市的快感，我会把工作把生活中所有的失意抛得远远的，仿佛我又回到了十几年前，那个在大夏天卷着裤腿，戴着草帽在地里除草的小村姑。如果不是去上学，那么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子呢？我常这样想，当你对今天不满的时候，回到从前，你一无所有，那么我还有什么理由抱怨命运对我的不公平呢，我想我还可以再努力。 　　在这里我感到放松，即便没有斯文，也无人会嘲笑你的模样，即便衣服皱皱头发乱乱，也一定不会感到自己紧张和难看，也不会去想今天我穿得漂亮不漂亮，这里的人不注重这些，似乎没有人会关心的问你穿的是什么牌子的鞋，不会有人问你身上这衣服是做的还是买的，记得有一次我涂了一根玫瑰红的唇膏，外婆看到了，就连忙说，快擦了，把个好好的嘴唇涂了这么红，不好看。我知道在这些亲人面前无需用衣服红粉来掩饰我正在流逝的青春光彩，还是母亲的话最真实，有一天我问妈妈，我最近是不是苗条了些，妈妈的回答令我大大的吃了一惊：“你老了许多”我看了看镜子里，发现自己的确老了，眼神是这样的灰暗。 　　在这里无需设防，店门虽然关着，可依然有人把退回来的瓶子放在门口，而且妈妈不在，也把凳子放在门外，而不用担心有人拿了去，而我们在城里生活得越久，不知不觉中对人的提防也越高，比如陌生人来敲门，一定不会打开门让他进来，而是隔着防盗门和他对话。人和人因为门而疏远，人和人因为居住的空间靠近了，而心和心却必须离得远些，比如同一幢楼里的人，其实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极大可能性门对门你不知道他姓咋名谁。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渡着，就在这等待的过程中，我想了许多事情，我好久没有拥有这样宁静的心静来想事情了。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爸爸妈妈生活在这里，我还会这么喜欢这里吗？我还会这么渴望走到这里来吗？我终于明白，我之所以喜欢这里，并不完全是因为它的静，而是因为，“哪里有你的亲人，哪里就是你最牵挂的地方”。我喜欢这里，并时不时会牵挂着这里，渴望回到这里，那是因为这里有我深深的牵挂，这是一种在体内和生命同存的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