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与花有关的记忆
2020-12-14叙事散文紫荷
一玉兰,美丽的花朵。我曾试图把它作为女儿的名字。这个想法只是我心底曾经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丈夫,更不曾向女儿说起。我心中明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绝不会同意这样一个俗而又俗的名字。孩子是情爱的果实。可她最初起源于情感的花朵。一个孩子的孕育就是一
一
玉兰,美丽的花朵。我曾试图把它作为女儿的名字。这个想法只是我心底曾经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丈夫,更不曾向女儿说起。我心中明白,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绝不会同意这样一个俗而又俗的名字。
孩子是情爱的果实。可她最初起源于情感的花朵。一个孩子的孕育就是一朵花的孕育。多年前玉兰花开的季节,一天,又一夜,痛并希望着,历经二十多小时肉体和心灵的嬗变,我的女儿呱呱落地。她的第一声啼哭是那么洪亮而气贯长虹(也许这样说并不准确,可这是我的真实感觉,一个母亲的真实感觉)。顷刻,是的,只是顷刻,笑容与热泪一并在我疲惫的脸庞热烈绽放和流淌。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女儿张扬的哭声,使一个女人在顷刻之间完成了母亲角色的盛大转折。那是在子夜,大部分生灵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在医院的花园深处,有两个人,在雨后松软的土地上,用手刨了一个小坑,依照家乡的风俗,将孩子的胎盘脐带之类埋于玉兰树下。他们是我的丈夫和朋友。子夜的花丛。花香包围的两个人。碧蓝的天空星光灿烂,一树玉兰清丽而馨香,花丛中的人满心欢喜:多么美好吉祥的征兆。
香气袭人。诱惑。香且美的诱惑。沾满泥土的两双手伸向鲜花怒放的枝头。他们,大着胆子做了一回“采花大盗”。于是,一束美丽和祝福,在我的床头灿然开放,宛如我女儿粉嫩的脸庞。
玉兰,我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梦呓般呼唤。我坚信,母亲的笑嫣,一定是黑夜中盛开的最美花朵。
二
一双天蓝色锻面老式寿鞋。鞋尖上绣着两朵粉红色荷花。花的造型古朴而拘束,针脚幼稚且粗糙。母亲说,我是有女儿的人,我走的时候,要穿女儿做的鞋。于是,在母亲六十岁那年洋槐花开的季节,在家门口的洋槐树下,多病的母亲拿出当时我还不认识的寿鞋,教我绣花。我没有耐心。我厌恶母亲经常把死亡挂在嘴上。洋槐花的香醇像一剂莫名的情绪调节剂,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事地,在母亲的监视下,草草完成了任务。针尖不止一次刺破了我的手指。鞋面上留下了几点细密的血的痕迹。母亲说,母女连心。母亲还说,连老天爷都知道,母亲离不开女儿,女儿离不开母亲。我至今仍能想起母亲那时满足的模样。这是我有生以来唯一的绣品。过早地,由母亲穿了去,在另外的世界行走。 母亲节,我用心灵之纸折叠了一束小花,献给冥冥中沉睡多年的母亲。 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我对她的无尽思念。母亲的一生是穷苦而艰辛的,然而,她把外祖母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看得很重,我记得在一块很旧的小花布包袱里,包着几个银镯子、银戒指,还有一朵头上插的银牡丹。我时常把母亲的首饰当作一种财富在伙伴们中间炫耀。终于,那些东西在短时间内一件又一件无翼而飞。母亲狠狠揍了我一顿。母亲说:败家子!母亲还说:多好的银牡丹啊! 母亲只有在耕作的田地里,摘下一朵或者几朵,红色黄色白色或者紫色的野花,别在自己或女儿的发梢灿烂。是的,只是一片山花,在我的童年岁月和母亲的梦幻中烂漫。 曾经,母亲从邻家讨来一些花根草籽,撒在我家的檐前屋后,一些季节之后,我家的院落蓬蓬勃勃长出爬山虎、石竹花、洋八片、大丽花、牡丹来。装扮着农家小院的贫穷和凄凉。母亲是爱花的。那爱在很多时候只是一种渴望。直到生命的终结。我知道,没有人送花给她。包括我的父亲。包括我。 三 女人的骨子里,多半是希望与花一生相伴的。羞花,是男人赋予女人容貌的最高赞美,杨玉环美到什么程度?李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在唐玄宗时代皇家的御苑里,“一枝红艳露凝香”的国色牡丹,与美人杨玉环“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假如不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杨玉环的美艳在唐朝的天空还将百媚千娇多久? 特洛伊。烽火戏诸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世界—中国—历史—现在,那么多战事纷争,都与女人有关。她们,仅仅是因为如花的容颜,或者,因为其他,成为企图统摄世界的男人们的借口。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置身其中,美,散发的何止是腾腾杀气! 在俗世里,我们想象着王昭君、貂蝉、西施、杨玉环们的美丽容颜,真希望有那么一天,上帝把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全部克隆了,让美艳如花的杨玉环们在女人这一物种的青草地上遍地开放,让人世间的女人占尽风花,那时候,男人们会为某个倾国倾城的女人燃起狼烟、大开杀戒吗?普及的美能否享受到风华绝代的唯我独尊? 情人节。玫瑰。浪漫之手悄悄拨动了所有女人的心弦。年老的爷爷,送一支玫瑰给年迈的奶奶——你昔日的情人,她一定会心花怒放。我也幻想着昔日重来,丈夫拿着1或者9(不是999)朵玫瑰,背着手,告诉我闭上眼睛,瞬间,花香扑鼻,丈夫说,一、二、三,睁开眼!哇,玫瑰,漂亮的玫瑰!好好看哟,好开心哟!我联合了几位朋友,在今年的情人节到来之际,郑重其事地向各位丈夫们提出要求:给自己的太太送玫瑰。他们以各种理由予以拒绝。他们说,10元钱一支玫瑰?老夫老妻的,浪什么漫?其中的一个,在2月14日晚夜幕降临的时候,买了一枝打折的玫瑰,奉献给自己的夫人。 打折的玫瑰?受花的女人哭笑不得。 浪什么漫?女人们无言。年轻抑或年老,只要身为女人,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渴望,有一天,有一个人,送给自己,一枝或者几枝,盛开的,玫瑰。 或着别样的花朵。 四 我工作的护理单元,护办室临窗的办公桌上,时常放着一个花篮,康乃馨、玫瑰、非洲菊、百合等花灿然开放。它多半来自即将出院的患者。 一天中午,我正在做护理记录,16号病房的小患者咪咪羞答答地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我和她之间,正好隔着那个花篮。 她叫咪咪,是一位农村姑娘。三个月前,她母亲无意中发现姑娘小腹隆起,以为怀孕了,到县医院检查,大夫说就是怀孕,开了住院证,做引产。当乡村教师的父亲很恼火,挽起的绳索在姑娘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的血印,姑娘仍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打她。父亲只问一句话:他是谁个?姑娘迷茫地摇头。母亲不忍卒睹,跪到在丈夫面前,母亲说,娃他爸,走远一点,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来到市里的医院,这里,碰上村里人的机会很少。姑娘的父母给孩子起了一个化名,反复叮嘱姑娘记住。站在市里医生的面前,罪人一样的父母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姑娘傻乎乎地对大夫说,阿姨,我的肚子吃大了。大夫明白了八九分,把孩子叫到一边,一边温和地与孩子聊天,一边抚摸着姑娘隆起的腹部问动不动,疼不疼,姑娘摇头。大夫又作了一些检查,初步否定了怀孕。B超结果是卵巢癌,晚期。父亲当时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朵罪恶的菜花在姑娘幼稚的卵巢上放肆地疯长。很快,癌细胞疯狂地窜到咪咪的血液和淋巴。女孩的生命,一点点地,被张着血盆大口的癌细胞,吞噬。 剩下的日子,悲伤击垮了女孩的父母。她的父亲,用诗歌的形式,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愧疚、悲伤和对往昔父女情深的追忆。一字一句,像在泣血。 接受化疗后的咪咪头上一毛不挂。红色的太阳帽,鲜艳的花朵,衬得她的脸纸一样苍白。我很难过,悲伤哽在嗓子里,不敢直视她清纯而哀伤的眸子。 我低头继续我的工作,并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花,一只瘦瘦的小手刚伸向那枝盛开的玫瑰,看到我的目光,很快缩了回去,苍白的脸霎时浮上一层羞愧。我心中不忍,把那枝玫瑰抽出来,递到她手上,并用花篮中的几枝绿树枝编了一个花环,将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花别在上面,戴在她头上。咪咪激动得直喊妈妈,撒开腿,就往病房跑,迈出第二步的时候,摔倒在地上。 我抱起她。她轻得像一个纸质的标本。这之后,她几乎没有走出病房一步。 此后,我经常送她一些盛开的花朵:康乃馨,百合,非洲菊或者玫瑰。看到花,她憔悴的脸上总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让妈妈把花拿到眼前,她可着劲吸,似乎要将花香吸满脏腑。她妈妈找来饮料瓶,灌上半瓶水,用火将花梗燎一下,这样,好几天,只要洒上水,花瓣就嫩嫩的,浮着露珠,仿佛只在晨曦中绽放。 不久后的一天,她走了。她的父母瘫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忍着悲哀,替她料理骨瘦如柴的身体。咪咪的头皮瘦得起了皱褶。我在咪咪青灰的面部和脖颈涂了一层粉,脸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最后,我将床头饮料瓶中的玫瑰抽了一枝,轻轻放在她的身旁。当然,还有她的父亲血写的诗稿。 昨日的花朵依然鲜嫩。而小小的咪咪,却在生命的舞台上过早谢幕。
二
一双天蓝色锻面老式寿鞋。鞋尖上绣着两朵粉红色荷花。花的造型古朴而拘束,针脚幼稚且粗糙。母亲说,我是有女儿的人,我走的时候,要穿女儿做的鞋。于是,在母亲六十岁那年洋槐花开的季节,在家门口的洋槐树下,多病的母亲拿出当时我还不认识的寿鞋,教我绣花。我没有耐心。我厌恶母亲经常把死亡挂在嘴上。洋槐花的香醇像一剂莫名的情绪调节剂,搅得我心烦意乱。我心不在焉地,敷衍了事地,在母亲的监视下,草草完成了任务。针尖不止一次刺破了我的手指。鞋面上留下了几点细密的血的痕迹。母亲说,母女连心。母亲还说,连老天爷都知道,母亲离不开女儿,女儿离不开母亲。我至今仍能想起母亲那时满足的模样。这是我有生以来唯一的绣品。过早地,由母亲穿了去,在另外的世界行走。 母亲节,我用心灵之纸折叠了一束小花,献给冥冥中沉睡多年的母亲。 我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表达我对她的无尽思念。母亲的一生是穷苦而艰辛的,然而,她把外祖母留给她为数不多的几件首饰看得很重,我记得在一块很旧的小花布包袱里,包着几个银镯子、银戒指,还有一朵头上插的银牡丹。我时常把母亲的首饰当作一种财富在伙伴们中间炫耀。终于,那些东西在短时间内一件又一件无翼而飞。母亲狠狠揍了我一顿。母亲说:败家子!母亲还说:多好的银牡丹啊! 母亲只有在耕作的田地里,摘下一朵或者几朵,红色黄色白色或者紫色的野花,别在自己或女儿的发梢灿烂。是的,只是一片山花,在我的童年岁月和母亲的梦幻中烂漫。 曾经,母亲从邻家讨来一些花根草籽,撒在我家的檐前屋后,一些季节之后,我家的院落蓬蓬勃勃长出爬山虎、石竹花、洋八片、大丽花、牡丹来。装扮着农家小院的贫穷和凄凉。母亲是爱花的。那爱在很多时候只是一种渴望。直到生命的终结。我知道,没有人送花给她。包括我的父亲。包括我。 三 女人的骨子里,多半是希望与花一生相伴的。羞花,是男人赋予女人容貌的最高赞美,杨玉环美到什么程度?李白说,“云想衣裳花想容”。在唐玄宗时代皇家的御苑里,“一枝红艳露凝香”的国色牡丹,与美人杨玉环“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假如不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杨玉环的美艳在唐朝的天空还将百媚千娇多久? 特洛伊。烽火戏诸侯。冲冠一怒为红颜。世界—中国—历史—现在,那么多战事纷争,都与女人有关。她们,仅仅是因为如花的容颜,或者,因为其他,成为企图统摄世界的男人们的借口。刀光剑影。硝烟弥漫。置身其中,美,散发的何止是腾腾杀气! 在俗世里,我们想象着王昭君、貂蝉、西施、杨玉环们的美丽容颜,真希望有那么一天,上帝把中国古代的四大美女全部克隆了,让美艳如花的杨玉环们在女人这一物种的青草地上遍地开放,让人世间的女人占尽风花,那时候,男人们会为某个倾国倾城的女人燃起狼烟、大开杀戒吗?普及的美能否享受到风华绝代的唯我独尊? 情人节。玫瑰。浪漫之手悄悄拨动了所有女人的心弦。年老的爷爷,送一支玫瑰给年迈的奶奶——你昔日的情人,她一定会心花怒放。我也幻想着昔日重来,丈夫拿着1或者9(不是999)朵玫瑰,背着手,告诉我闭上眼睛,瞬间,花香扑鼻,丈夫说,一、二、三,睁开眼!哇,玫瑰,漂亮的玫瑰!好好看哟,好开心哟!我联合了几位朋友,在今年的情人节到来之际,郑重其事地向各位丈夫们提出要求:给自己的太太送玫瑰。他们以各种理由予以拒绝。他们说,10元钱一支玫瑰?老夫老妻的,浪什么漫?其中的一个,在2月14日晚夜幕降临的时候,买了一枝打折的玫瑰,奉献给自己的夫人。 打折的玫瑰?受花的女人哭笑不得。 浪什么漫?女人们无言。年轻抑或年老,只要身为女人,她的内心深处依然渴望,有一天,有一个人,送给自己,一枝或者几枝,盛开的,玫瑰。 或着别样的花朵。 四 我工作的护理单元,护办室临窗的办公桌上,时常放着一个花篮,康乃馨、玫瑰、非洲菊、百合等花灿然开放。它多半来自即将出院的患者。 一天中午,我正在做护理记录,16号病房的小患者咪咪羞答答地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我和她之间,正好隔着那个花篮。 她叫咪咪,是一位农村姑娘。三个月前,她母亲无意中发现姑娘小腹隆起,以为怀孕了,到县医院检查,大夫说就是怀孕,开了住院证,做引产。当乡村教师的父亲很恼火,挽起的绳索在姑娘身上留下一道道青紫的血印,姑娘仍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打她。父亲只问一句话:他是谁个?姑娘迷茫地摇头。母亲不忍卒睹,跪到在丈夫面前,母亲说,娃他爸,走远一点,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来到市里的医院,这里,碰上村里人的机会很少。姑娘的父母给孩子起了一个化名,反复叮嘱姑娘记住。站在市里医生的面前,罪人一样的父母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姑娘傻乎乎地对大夫说,阿姨,我的肚子吃大了。大夫明白了八九分,把孩子叫到一边,一边温和地与孩子聊天,一边抚摸着姑娘隆起的腹部问动不动,疼不疼,姑娘摇头。大夫又作了一些检查,初步否定了怀孕。B超结果是卵巢癌,晚期。父亲当时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一朵罪恶的菜花在姑娘幼稚的卵巢上放肆地疯长。很快,癌细胞疯狂地窜到咪咪的血液和淋巴。女孩的生命,一点点地,被张着血盆大口的癌细胞,吞噬。 剩下的日子,悲伤击垮了女孩的父母。她的父亲,用诗歌的形式,表达了自己内心的愧疚、悲伤和对往昔父女情深的追忆。一字一句,像在泣血。 接受化疗后的咪咪头上一毛不挂。红色的太阳帽,鲜艳的花朵,衬得她的脸纸一样苍白。我很难过,悲伤哽在嗓子里,不敢直视她清纯而哀伤的眸子。 我低头继续我的工作,并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偶尔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睛静静地盯着花,一只瘦瘦的小手刚伸向那枝盛开的玫瑰,看到我的目光,很快缩了回去,苍白的脸霎时浮上一层羞愧。我心中不忍,把那枝玫瑰抽出来,递到她手上,并用花篮中的几枝绿树枝编了一个花环,将不同种类不同颜色的花别在上面,戴在她头上。咪咪激动得直喊妈妈,撒开腿,就往病房跑,迈出第二步的时候,摔倒在地上。 我抱起她。她轻得像一个纸质的标本。这之后,她几乎没有走出病房一步。 此后,我经常送她一些盛开的花朵:康乃馨,百合,非洲菊或者玫瑰。看到花,她憔悴的脸上总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她让妈妈把花拿到眼前,她可着劲吸,似乎要将花香吸满脏腑。她妈妈找来饮料瓶,灌上半瓶水,用火将花梗燎一下,这样,好几天,只要洒上水,花瓣就嫩嫩的,浮着露珠,仿佛只在晨曦中绽放。 不久后的一天,她走了。她的父母瘫在地上泣不成声。我忍着悲哀,替她料理骨瘦如柴的身体。咪咪的头皮瘦得起了皱褶。我在咪咪青灰的面部和脖颈涂了一层粉,脸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最后,我将床头饮料瓶中的玫瑰抽了一枝,轻轻放在她的身旁。当然,还有她的父亲血写的诗稿。 昨日的花朵依然鲜嫩。而小小的咪咪,却在生命的舞台上过早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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