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　原创] 《楼板》　一四号

　　　　　　　　　　　　　　　　　　　　　　　　　　　　　　　　　　　　　　　　　　　　　　　　　　　　　　　　　　
　　　　　　　　　　　　　　　　　　　　楼板是一片绿叶 　　编者按：“天无私覆，地无私载，日月无私照。”作者的这篇楼板从细小处着眼，往宏大处着笔，抒情中不失理性的思考，理性中缠绵着抒情的韵律。楼板，亦是生命。这个比喻令人击掌。 　　一片绿叶，灵动漂浮。当冬日里暖暖的阳光，徐徐透过摇曳的绿色窗帘雕镂的小孔，映衬在屋内的楼板上时，从连贯的整体看，都象极了风中的绿叶，在欢快地舞动。倘若敛息闭气细细端详，瞬间就会发现，生命的本质被从平日生活的掩埋里发掘出来，借由光斑呈现的虚无的时间隧道，在整个室内空间中，自由自在地遨游，仿佛一条水中翔泳的鱼。 　　其实，所有的楼板，包括木质的，水泥的或是其它什么材料的，都给人一种熟睡的印象，尤其是在夜晚。只有在风的吹拂里，月光的影子，才会将楼板的所有情感，从深沉的梦中温柔唤出，在楼板的下表面鲜活地呼吸，与地板表面同时醒来的一切情绪，遥相呼应，情形宛如树上无数翩然起舞的树叶。感觉上，楼板只有在人熟睡的时候，才会真正地睡着。可是，我的认识还是错了。楼板从来就没有进入过睡眠的状态，因为，楼板是一片绿叶。绿叶的上表面是楼板，下表面是地板，而在楼板与地板之间的空间里，是水分和营养物质在涓涓逶迤，不分白昼与黑夜。只要逶迤不断，楼板和地板就会始终睁大了眼睛，肩负起精心呵护的天职。人的生活，也是这样。无论精彩与平淡，顺畅或艰辛，都会受到楼板和地板一视同仁的保护。即使是在一望无垠的空旷地带，生活依然置身在楼板与地板撑起的空间里——天是楼板，地是地板。 　　然而，一如人的生活那样，楼板的生活里，经常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撞击发生，使平静的氛围顿生出震荡的涟漪。最近，我家的楼上，正在装修，不时就有楼板被撞击的噪音传出：要么是什么东西无意落在了楼板上，要么便是某件沉重的物品与楼板摩擦，抑或就是钉锤直接对楼板的敲打……好在我并非一个十足的性情中人，否则，一场恶吵实难避免。楼板在默默承受中微笑了。这微笑，是它在轻柔地转动了一下身体时产生的，那摸样仿佛在告诉我，它不是在承受，而是在享受！对于楼板而言，重物与楼板的摩擦声分明就是宏亮的小号在吹人奋进；钉锤直接对楼板的敲打声，俨然就是钢琴行云流水的进行乐；物品掉落在楼板上的声音，宛如拨弄小提琴弦演绎的俗曲。楼板并不刻意于对生活里的这类撞击，做出尖锐的反应，它宽容了来自生活里的种种撞击。楼板转动身体的姿势，更象一片“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情形里的绿叶了。我从混沌中醒来了。生活里，我不敢奢望被撞击的人都具有绿叶的气质，但自己对别人说声对不起，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平淡无奇。 　　思维继续向着平淡流淌。现浇水泥楼板最平淡的部位是内部的钢筋。楼板的上表面或是下表面，都是光滑的，亮丽的，不断享受着阳光抚慰的，因而，情感也就得以自由绽放，并永远处于奔扑的状态。可是，钢筋的情形却不是这样的，而且在许多的情况里，其情形也是不为他人所见的，恰似叶里布满了的叶脉。如果人的眼光具有透视的功能，委身在楼板里的钢筋，就是一颗性格内敛，心无旁鹜，慈悲从容和顶天立地的，生长着绿叶的大树。因了这颗大树，还有细微到绿叶中的叶脉般的钢筋，楼板才能够在平滑的时间里，以圆润的曲线形式，获得各式各样丰满的造型。楼板是有绿叶一样的生命的，人的生活也是有生命的。有生命的生活是多面性的，色彩的反差也是巨大的，而且在不同的阶段，生活的色彩更是会呈现出不同的色调，这一切，皆可以从绿叶的物象中得到映证：春天和夏天，叶子是绿色的；到了秋天，叶子就会变黄或变红。事实上，叶脉或楼板里的钢筋，就是支撑生活的主心骨。虽然，物质生活的反差，就象歌德式建筑宫殿内，那挂满了富丽堂皇灯具的天花板，与乞丐度过凄凉夜晚而在某个过道里睡下时简陋的地板，对比是如此的巨大，但是，生活的精神本质，却完全有可能是成反比例关系的。或许，在白天享受莺歌燕舞生活的人，晚上躺在嵌满了钻石的床上，梦里却受尽了恶魔带来痛苦的时候，那乞丐手里感恩般地紧紧捧着拣到的食物，正哼着小调，象个衣锦还乡的绅士，愉快地走在路上，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幸福。我突然意识到，生活里唯一不能够缺少的，就是骨气。面对金子打造而就的皇冠生活，如何看待一片绿叶和一层楼板的生活，完全是一个眼光的问题。 　　风始终是不能把树叶的绿色，还有水泥楼板原本的灰色吹落。风的吹拂，愈加强劲起来了，呈现在楼板上的影子，象一个醉汉，疯狂撕扯着身上穿着的绿色衣服。绿叶终于从树上脱落了，窗帘被风吹到了墙角，于是，用绿叶编织的外衣也从楼板的身上，脱落了。但是，楼板裸露出来的灰色，以及还在树上和落到了地上的叶子的绿色，却坚定地表示出，拒绝随风而去的态度。树叶和楼板，本质上就是人的生活的两个侧面：生活里的那一份难得的随心所欲，凭籍树叶鲜亮的绿色，在自然里得到尽情的展示和演绎；生活中的质朴真谛，借由楼板的灰色，在生命里得到完全的敛收和储藏。风在看见，被绿色深刻浸染的树叶，还有被灰色完全融合的楼板的生活姿势，丝毫没有被自己带来的各种诱惑所动摇，放弃或改变，终于从原来的位置，彻底地退缩到虚无之中。具有能与绿叶和楼板决不在风里脱落色泽相媲美的生活方式，无论在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都是人人尊崇的。 　　目睹了风的无奈，楼板的精彩又回到了它习惯待着的地方，继续用寂静构建雕凿。楼板与楼板相间搭建成的空间里，时光掀起的生活浪花，继续在簇拥并流溢。人都是在生活中，用毕生的精力，簇拥着自己不断构建心中如同参天大树的楼宇，而承载着设计的原始心愿和激情的，就是如同树叶般的楼板。从细微的角度来看，设计时的心愿和激情，在根本上决定了楼宇的未来样式和质量。于是我以为，人是应该更多地关注自己头上和脚下的楼板的。同时，人的生活也应该象楼板一样：温柔里不乏刚毅，逆境中仍燃着希望，即使是被闲置了，依旧持续绽放出自己的精彩。 　　楼板的印象，再次切入我的脑海，象一块灰布上的皱纹，深刻地呈现。勿庸置疑，楼板就是嵌在生活这块布上的一个褶皱，是生命的表征。因而，在我的眼里，楼板俨然形同一片绿叶，从中，还能分明清晰地闻嗅到淡淡的清香气息，并且受益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