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赛 原创] 《楼板》 〇六号
2020-12-14抒情散文巴陵
“楼板”一词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具体时间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连大约的年代也没有印象,仔细搜索记忆深处的角角落落,打开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楼板”还是无迹可循。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命题,下笔实在是有些赶着鸭子上架的感觉。但不可否认的是,居住在楼房中
“楼板”一词出现在我生活中的具体时间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连大约的年代也没有印象,仔细搜索记忆深处的角角落落,打开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楼板”还是无迹可循。所以,面对这样一个命题,下笔实在是有些赶着鸭子上架的感觉。
但不可否认的是,居住在楼房中也有数十年的光景了,每每顶着楼板,踩着楼板,无论生活还是工作,总是在楼板的两层夹缝里。其中的空间有大有小,便意味着楼板也有大有小,其隔音效果有强有弱,则其厚薄便有区别,现在的人事往往有些厚此薄彼,奈何楼板也会有厚此薄彼之分。可见 “楼板”与人一样也是备受欺凌。再从楼板的构成去说,其所用水泥钢筋质量的好劣,施工过程中是否偷工减料,乃至预制好了之后保养得如何等等,也决定了楼板今后的走向。好的楼板自然便被用在高楼大厦之上,不好的楼板则只能流到低矮民居和临时建筑之中。由此说来,“楼板”更加像人,因先天之别便决定了日后所属。
五年前,我和我的领导之间只隔着一层楼板,无论是住宅还是工作单位。在家,我比他高一层,单位,他比我高一层。有时因为某些原因我们坐在一起,相互之间便常常取笑,就因为这一高一低,我们之间扯平了。更加有趣的是,我们的孩子在同一个学校的同一个班上,他的孩子是组长,我的孩子是班长,这就如同在单位,他在行政级别上比我高一级一样,在学校我的孩子比他的孩子行政级别高一级。看看,我们之间扯得相当平。
我之所以这样说,看起来和“楼板”没有多少关系,其实是和“楼板”关系很密切的。
先从单位说吧。我喜欢上午把工作合理安排一下之后看会书,常常是先看一会书然后干工作,干会工作然后再看看书。而领导最喜欢上午穿行在楼板之间到各部门转转,表面上是闲转过来打个招呼,其实在检查人员到岗和了解工作情况。于是,我每天不得不从小心翼翼开始,生怕领导推门进来看见我读的是闲书,这无异于不务正业。尽管是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有很多次被他撞见了。久而久之,他一进门,只要看到我手里捧着的是书籍,要不就会从我手里直接拿过去,要不就是从我还没有来得及推进去的抽屉里抓出来,说是他也翻翻看看,其实和老师没收学生上课看的与本节课毫无关系的其他书籍没有本质区别。刚开始那会,过两天我会去向他要来,他也会很大度地还给我,只是在给我的同时不忘说一声,今后上班的时候不要看这些闲书。次数一多,他就有些老师一样的严厉眼光了,语气也渐渐透出些庄重来。奈何我这个人对书总有些痴心不改,眼睛太馋,就是喜欢看,况且也并没有因为看书而影响到工作,所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于是,他便隔三岔五地会从我手中或者抽屉里拿走一两本书,也因此,我便不再向他索回。你拿走一本,我就再买一本,继续看,你再拿走,我就再买,只要这本书好,我是一定要看完的。但有一点,我所买的每一本书上面,都盖有我的印章,我想,那终归是我的东西,总有一天你会把书还给我的。
这位看官问的好,你说我为啥不能拿回家看,其实拿回家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回家以后要做饭、洗碗、收拾卫生、辅导孩子学习等等,等孩子学习完了,做好作业,也就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间,躺在床上可以看一会,但看书需要开灯,而开灯又会影响别人的休息,并不时招来絮絮叨叨的责怪,看书所得到的愉悦远没有被指责所带来的沮丧和气愤多,于是,看也只能看一小会儿,不能长时间的看。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那时候的房子结构,是很老式的两居室的小户楼房。厨房和一个过厅连在一起,厅本不大,电视、沙发和一张饭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再一个,过厅和孩子的房间是相通的,没有隔断,只要过厅里的灯开着,孩子的床就在灯光的氤氲之中。为了保证孩子的休息,偶而有实在有好书或者想胡诌几句歪话,便只好跑到单位揩油借光半宿,可第二天仍然要上班,只好半夜悻悻然回来。太迟也不能,因为小区的的大铁门十二点一过就会落锁,经常叫门必定引起别人的反感和讨厌。
写了半天,怎么看起来和楼板依然关系不大?我是不是写跑题了?唉,既然已经这样了,何妨写完再说。
真正令人尴尬的是,常常有一些不明究里的人敲错了门。楼下是我的领导,既然是领导,就一定有些权利的,有权利,就会有人需要利用这些权利。有些话或者事情在单位上不好办,所以,当事人便借着夜色的掩护提上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拜访,楼道里本来没有照明灯,再加上客人心里可能着急,又不愿被他人看到手中的物什,于是本应在下一层停下的脚步,匆匆间多跨上了一层。敲门,开门,有的客人问也不问就冲进来了,径直坐下,说一些令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客气话,更有甚者,在桌上摆开琳琅的礼品来,到此时,我方有机会插嘴问他是不是找错人了。待他明白真的是走错门了,这时双方的尴尬,真正让人感到难堪,更甚者,当其把一桌子礼品再次收回袋中时,左挑右拣一样非要给我留下,说是不好意思权当赔罪云云,让人顿觉屈辱。遇到这样事情,我一般是坚辞不受的,对那些实在不收回者,他前脚出门,我后脚就扔进垃圾箱了事。也有我的故交熟人走错门后,略坐片刻,即就告辞,然不好意思收回礼物,只好再去重置一份。仔细想来,类似事情却也破费不少冤枉钱财,真是罪过。
后来住房制度改革,楼下的领导搬了出去,再后来,我也离开了那一幢可以和领导扯平的楼房。本来这些陈年旧事我不会记住的,甚至即就是记住了,我也不会去想的。勾引起这一切的,是印有我名章那些书籍。
那些书籍可是我的一群失散多年的孩子啊!
去年,随着这位领导职务的调整,他调出了我们单位,在帮他清理物品打点行装的时候,竟然在他床下拖出满满三纸箱的书籍来。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说要把这几个纸箱子搬到他新单位的。但我这人见了书不仅眼馋,连手也馋,于是鬼使神差般我就随手抽出一本打开,一看扉页盖有我的名章,再打开一本,亦如是;索性一本本翻开来看,三纸箱书百分之八十以上竟然从我的名章处流淌着鲜红的血泪。特别是沉睡在箱子底部的一些书,已经多次被水浸过,犹如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缺手断足的流浪儿。我怒不可遏,我怒火中烧,我怒发冲冠,我怒气冲天,我想我眼里一定是浸满了泪水,而眼光中绝对喷射着烈焰怒视着他,他有些战战兢兢,他有些语无伦次,他颤颤巍巍结结巴巴地说:“这些…都…都是你…你的书,还…还给你吧。”我强咽下一口怒气,默默地把这些备受冷落和欺凌的沉重的书挪到我的办公室,抚摸我亲生的孩子一样逐本整理出来,竟然发现有好多书是重复的,最多的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有四本,并且从日期上看出是在两个月之内购买的。现在这些书已经端端正正地像士兵一样排列在我的书架上,它们随时都在等待我的检阅。 唉,写到这里,看来和“楼板”关系还是不大。但我想说的是,仅仅因为一层楼板之隔,便有两个平面,平面之间本来应该是平等的,但在实际生活中却并不平等。家里,我住的平面和领导住的平面面积是相等的,两个平面之间从理论上来说是平行的。但因人而异,他家的平面就比我家的平面受到的待遇更高些,所承载的物质更加高档,他家的“楼板”因为这些承载而表现出奢华起来,我家的“楼板”因为简朴甚或寒酸,则仅仅为实用。单位,他脚下的“楼板”面积更大一些,他脚下的地,被我们分隔成了两片天,我的天只有他的地的二分之一。我此刻在想,是不是因为“楼板”的隔离,当我想仰头看天的时候,是不是也在仰人鼻息地生活着……。 “楼板”本是无生命的东西,而人的生命,竟然却因为它的分割,生发出许许多多命运的层次、体现出浓浓淡淡生命的色彩、折射出急急缓缓生活的韵律来。而这些层次、色彩和韵律使得原本平等的人与人之间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想到这一点,真正让人感到悲从中来!
去年,随着这位领导职务的调整,他调出了我们单位,在帮他清理物品打点行装的时候,竟然在他床下拖出满满三纸箱的书籍来。本来按照他的意思,说要把这几个纸箱子搬到他新单位的。但我这人见了书不仅眼馋,连手也馋,于是鬼使神差般我就随手抽出一本打开,一看扉页盖有我的名章,再打开一本,亦如是;索性一本本翻开来看,三纸箱书百分之八十以上竟然从我的名章处流淌着鲜红的血泪。特别是沉睡在箱子底部的一些书,已经多次被水浸过,犹如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缺手断足的流浪儿。我怒不可遏,我怒火中烧,我怒发冲冠,我怒气冲天,我想我眼里一定是浸满了泪水,而眼光中绝对喷射着烈焰怒视着他,他有些战战兢兢,他有些语无伦次,他颤颤巍巍结结巴巴地说:“这些…都…都是你…你的书,还…还给你吧。”我强咽下一口怒气,默默地把这些备受冷落和欺凌的沉重的书挪到我的办公室,抚摸我亲生的孩子一样逐本整理出来,竟然发现有好多书是重复的,最多的一本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有四本,并且从日期上看出是在两个月之内购买的。现在这些书已经端端正正地像士兵一样排列在我的书架上,它们随时都在等待我的检阅。 唉,写到这里,看来和“楼板”关系还是不大。但我想说的是,仅仅因为一层楼板之隔,便有两个平面,平面之间本来应该是平等的,但在实际生活中却并不平等。家里,我住的平面和领导住的平面面积是相等的,两个平面之间从理论上来说是平行的。但因人而异,他家的平面就比我家的平面受到的待遇更高些,所承载的物质更加高档,他家的“楼板”因为这些承载而表现出奢华起来,我家的“楼板”因为简朴甚或寒酸,则仅仅为实用。单位,他脚下的“楼板”面积更大一些,他脚下的地,被我们分隔成了两片天,我的天只有他的地的二分之一。我此刻在想,是不是因为“楼板”的隔离,当我想仰头看天的时候,是不是也在仰人鼻息地生活着……。 “楼板”本是无生命的东西,而人的生命,竟然却因为它的分割,生发出许许多多命运的层次、体现出浓浓淡淡生命的色彩、折射出急急缓缓生活的韵律来。而这些层次、色彩和韵律使得原本平等的人与人之间有了高低贵贱之分,想到这一点,真正让人感到悲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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