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雌性的麦子

○ 随笔
雌性的麦子
沙 封 　　我在麦地里长大。我的家乡也就是麦子的家乡。从心理上，麦子与我是那么亲近，它是长在我身体上的植物。少年的我认为让人吃饱肚子的首先是麦子，其次才是稻子。想象中，全世界是个大麦地，一个个城市不过是大磨坊。哪个伙伴的心里不是长满了麦子呢。我们吃着麦子，用麦秸盖顶，用麦秸作垫褥，生活哪一样与麦子无关呢。 　　麦种是在头年立秋前就治好了，立秋后治种容易生虫。到种麦子的时候，半夜用醋浆水泡蚕屎稍稍浸泡一下麦种，快天亮时迅速撒种，那时正赶上与露水一起下地，最润种子。 　　麦子冒穗时最好看。地还是那地，可是地却长高了，你看不到泥土，除了麦子还是麦子，这象不象妇女有孕的肚皮呀。田埂被麦子夹成狭窄的凹道，行走其间，还得伸伸脖子才能探到远处的地场。你看那一片望不到边的麦田，在晚春的南风里，浪一般地从这边抹向那边，麦子们在干什么呢，她们在可着劲儿要把头上的穗子撑饱满。 　　麦地也是许多小动物的田地。麦子灌浆时，小野鸡出壳了，这个时节掌握的恰到好处，到收割时，雏鸡就能飞了。晚婚的野鸡，只好丢弃还没孵出的蛋逃走，让人用草帽把窝里的蛋一一捡去。 　　收获时，整个田地都动起来了。好象麦子在比赛着往场上走。田地又矮回去一层。人们兴奋着，他们心里是被充满了的。收割的妇女奶子会从衣服里拱出来；姑娘们会小心一些，可是汗水一下来，不争气的奶子就原形毕露了。有一个顺口溜：姑娘的奶子是金奶子，媳妇的奶子是银奶子，婆婆的奶子是狗奶子。平时得藏好奶子，麦收时就没事。 　　如有一片麦子孤零零地被丢在地里，它就会极力向路人展示自己那完美的麦穗，希望有人割走她们。有一股心劲在支撑着，可能撑多久呢，一旦那股心劲没了，她们就会倒伏，麦穗的光泽就会褪去，变得灰暗。总是在那个时候，一场秋雨下来了，那是时令雨，是为新播的种子准备的。雨后，麦穗发芽了，可这不是它生长的季节呀。 　　谷场上的麦子是不可计数的。你捞一把在手里，你能找出它们一粒与一粒的区别吗，每一粒的肚子都是那么饱满，让你闻到了馒头的香味。 　　《博物志》载：吃麦子，会变得健壮有力，善于行走。外婆说，小麦面就是庄稼的奶。人和动物要哺育下一代，乳其以奶，大自然在养育人类，乳我以麦。 　　我仔细端详一粒麦子。它的色泽与人一样是肉色的，我更是惊叹：它的缝隙简直就是母亲双乳的乳沟！ 哦，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