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蔬菜的变迁
2020-12-14叙事散文遥远的野山
蔬菜的变迁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小村的蔬菜有专人种植,是生产队里分工的。就像有专门养猪的,种桑养蛋的,打石头的,做木工的。私人不准种蔬菜,说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于是生产队里离水源最近的几块平整的沙地成了菜地,两位50岁的老农在上边忙活着。赶上做重
蔬菜的变迁
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小村的蔬菜有专人种植,是生产队里分工的。就像有专门养猪的,种桑养蛋的,打石头的,做木工的。私人不准种蔬菜,说是资本主义的尾巴。于是生产队里离水源最近的几块平整的沙地成了菜地,两位50岁的老农在上边忙活着。赶上做重体力活,男人们把分得的两根黄瓜,或是一碗用莴笋炖的病猪肉捧回家,一家人便过节似的,大人让着小孩,爷爷喊着孙子。光屁股的我们也不时去菜地蹭,偶尔,老农也摘个茄子黄瓜什么的平息一下我们愈来愈急的咽口水的声音。即便吃不上,看看,闻闻,在沙地边煮煮假假饭,也似乎很满足。
懂事的时候,小村的蔬菜是一道风景。虽不是专业的蔬菜社,但只要你围着村子转一圈,蔬菜的清香便会将你包围。一垄垄菜畦整齐地散在青山绿水间,青白色的豇豆从一人多高的架子上垂下来,直像飞流的瀑布流淌在绿壁间;紫色的茄子吊在枝上,在绿阴里躲着太阳;绿色的青椒一串串缀弯了椒枝。枝头白色的椒花还在怒放。一渠渠黄瓜散发出的清香引诱着空瘪的肚肠。摘一根,用手一抹,便“吭噌”、“吭噌”地啃起来,满口的清香伴着脆响满足着劳作归来的农人或是放学的孩子。男人们常利用去田间劳作的间隙,挑几担农家肥给蔬菜营养营养,扁担在他们肩头吱呀吱呀地响,或晨曦微露,或日当正午,或月上东山。家庭主妇们不时提着自家男人编的竹篮去菜地,小村人的碗里便有青绿脆嫩的蔬菜,营养着他们的身体,平衡着那时城里人还未重视的微量元素,从未听说老人小孩缺锌缺钙之类。
世纪末,小村大人小孩的手腕上都套着块手表。强壮的或还不太强壮的男人们去了东南沿海,家里大多剩下38、61、99。蔬菜不再茂盛。从前开垦的一些边角菜地蒿草茂密。
后来有男人在家的也不种菜。一是蔬菜便宜,二十几里外的小镇堆积如山,几元钱就买回一大袋。二是天旱过几年,吃水都要到几里外去牛拉肩扛,哪有水浇地。三是病虫害太多,防不胜防,有几家种了几次都未成功,便像打蔫了的茄子没了信心。偶尔有几家种的,菜地也没了以前的水灵,黄焦焦,萎达达的,像害着痨病。
要吃菜得来回花四元车费搭了篷篷车去小镇赶集。那阵子似乎赶集的下午,常可看到从公路上下车,背着蔬菜走在山间小路上的老少爷们,姑娘媳妇。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兴致来了,还甩出几句粗犷的山歌,惹得田里劳作的人也心痒痒地,忍不住接唱两句,再嘻笑一回。
后来,从镇上传回的消息,说蔬菜农药残留量大,吃前得用盐水浸泡消毒。再后来,小麦、大米,猪价一路下滑,小村的路上背着菜回家的人少了,老少爷们也越来越少,听说有的去了沿海,还有的去了山西挖煤。开篷篷车的师傅也走了两个。
再后来,连媳妇姑娘们也走了,说去北京当保姆,去新疆摘棉花。小村较远的田地荒了不少,青草、灌木、乔木像得了甘露似的疯长,几年便把一些山路封死了。
菜地又荒了许多,被顺手撒上了小麦,或种几窝无需细管的南瓜。
渐渐地,小村的扁担大多挂上了墙,落满灰尘,满是蛛网。除了水桶还在,以前用来浇菜的粪桶早散了架,在冬天为一年一聚的一家人贡献了最后一份光和热。
渐渐地,小村的老人和小孩像城里人一样,开始缺锌、缺钙、还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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