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棵树与另一棵树
2020-12-14抒情散文陈元武
一棵树与另一棵树 □陈元武【壹】 一棵树与另一棵树在吉山村里,我碰到许多树,正在长出新叶,我几乎分不清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区别。我走过那座因为年久失修而吱吱作响的木桥时,我不知道应该更注意哪一棵树。榆树成排占据着河岸边的所有空地,绿叶
一棵树与另一棵树 □陈元武
【壹】 一棵树与另一棵树
在吉山村里,我碰到许多树,正在长出新叶,我几乎分不清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区别。我走过那座因为年久失修而吱吱作响的木桥时,我不知道应该更注意哪一棵树。榆树成排占据着河岸边的所有空地,绿叶婆娑,绿得迷乱,叶子刚长出一个来月,已经看不清光裸了一个冬于的树枝了,包括那些空旷的鸟巢。不知道那些鸟们何时归来,或者,它们已经永远放弃了旧巢,另觅新枝去了。柞树、月桂、杨柳以及一些叫不上名的灌木杂竹,让我们眼前绿意飘拂,像一团雾一样裹住了我们,我们几乎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在这样的季节,人一定会被这样的树、风、绿色弄得心猿意马的,不知所措。溪流淙淙,从桥下流过的水里,有桃花瓣,有红的、白的、深红的、杏黄的。我想,这桥一定也复活了,它想和我们交谈,于是就咯吱咯吱地响。湿漉漉的苔藓让我们脚底打滑,我们不忍心踩踏那鲜活的绿苔,战战兢兢地走过木桥,还是留下了一溜横七竖八的脚印,苍苔上沾着泥星,被压实的地方一片狼藉,浸出绿色的汁液来,我们的鞋底上染上了苔藓的血迹,我们惶惶不安。 一路小心,想尽量避开地上鲜嫩的草芽,我们的蹑着脚步,可还是有草芽折断的脆响,心疼得很。我们站在一片竹林边缘,不敢往里走,嫩出水的草到处蔓芜着,褐色的竹笋冒出尖为,正四下探着周围的动静,砉砉的拔节声似乎可以听见,笋箨一片片剥落,像花瓣一样四下散开,里是象牙色,外边的褐色绒毛像某些动物的皮毛一样。我想到了一个禅的故事――《五元灯会》里说一个学道的弟子问禅师怀让,何为禅?禅师指竹下笋出,是为禅也。弟子一见,不知何意,再问,禅师说:笋脱衣也。这个意象很有意思,笋欲出,必脱箨而后挺秀。五欲皆去,禅自然就来了。所以说禅是内心,内心是禅,去执而万物皆活矣。一棵树与另一棵树在禅里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在内心里也是没有多大区别的,皆为生,为春而生,树遇春而发长,是自然现象,所以,树同此机,万叶齐发,郁然如内心花放,自然而生的风景,是最为动人的。我不敢再踩踏过去了,恐扼杀了一片生机。 【貳】 茶在杯子外 在这个季节里最想做的事之一就是泡一壶春茶。煮一壶泉水,听山水之响,是一快也。泉自山上来,清洌而秀,含山岳之气,含地脉之灵,山泉为石之涎液,融雾、风、雨及草木之蕴,和而为泉,溢而出,润于石,故以山泉煎茶为最佳。茶生在山之绝顶,沐风雨霜雪、四时之雾,汲日月精华,茶为木之嘉者,冲和能润人中气、集精神,解百病之灾。喜欢饮茶,非为附庸风雅,实贪茶中真味,喜泉石之味、嘉木之芳香。茶养气,扶精神。《茶经》中说茶为百草之先,为药中至圣,非妄语。 茶自山上采得,入沸泉中,化释而五味出。茶叶在水中舒展如花开放,是为一美,茶汁出如叶色,清而绿,黄如金或红酽如琥珀,茶性清味,能解五厄之火,是为茶之一功。山上红石烂而为壤,色如紫芝者为最,出佳茗,叶厚如蚕壳,油而润,枝壮而味沉如蜜,青壤者下之,再之为砂砾壤,而铁观音出于高山之末,多为岩石之地,少土壤,唯风与露多,茶滋味清如岩,形如铁而沉。山上多竹,多松,多泽兰,多沆瀣之雾。茶不杂尘烟之味,嗅如兰香如醴。好茶养心,养气。茶能使人静,烹茶时,不可食肥腻腥骚之物,宜静听壶中泉响,噌噌淙淙如岩上泉下,注入深潭,有金铁之音,有松间风啸、霜雪敲竹之妙响。再则探得茶叶出,入壶中,如云卷云舒之态,茶叶开放,旋转,飞舞,似有精灵。 一日与佛友在永安北门外龟山云岩寺品茶,是满月之夜,月出而寺静。取寺后山井之水烹于陶铫中,少倾,水开,铫砰然作响。茶为寺后山上新摘春片,茶入壶中,注沸水,茶叶滚动于壶中,月光皎洁,若隐若现。倾茶水入盅中,水声泠泠,声清;茶香四溢。寺外浮流河水静流,一溪月色如画。寺僧智永与比丘尼云空俱在,言茶之味,智永说并无茶味,唯有泉声,我初愕然不解,智永说,茶实在杯外,茶在中心。如月在天上,不在浮流江中一样。
【參】 三界石外 那日,登吉山崇福寺后山,遇一石,铭:三界石外,无落款,不知是僧人所刻或是俗家居士所为。三界石外,是何世界?应是五蕴皆空之境吧。此山不高,约数百米,路上行人不多,唯树、草、花与鸟音。三两人行在道上,风忽来,树声哗然如潮,叶落缤纷,似置身于空灵之境。 山上多石,多芒箕,多蒲苇,多射干与香嗅之草,不识其名,风中闻花香。一路有黄色小花如云织般缠绕于脚步之侧,似黄花而小。遇一采药人,问之,不识,郁郁然采而闻之,无香,唯色极炫目,弃之,友莲子言此草可治风痹,然有小毒,似瓦松类,又似石莲。我戏言莫非此即是三界石外之花?佛家语真花无香、真水无味。细小之物而能璨然于道旁,胜似山上众树,实是介中一奇,物小而集之则大,信有此说。 山上有垒石台,初视若危崖欲倾,势极险峻,人或敢近之,独无人敢行之最突处,下临绝境,四周无一物可依。山风呼呼而至,石若撼动,心惊而胆战,几欲丧魂失色。然而,我见石沿有草若萱兰,披拂若绶带,泰然自若,毫无危危欲坠之感。据寺僧言,数十年前,寺中一哑僧,时常来此台上饲山上之鸟,立于台边而如在平地,鸟来则抛食,鸟飞接之。数十年如此不懈。一日,雨后方晴,僧立此台,见身后佛光现,五色炫然,僧言善哉,此三界石也,吾已至三界石外矣,言讫而坐寂。初视,台上若有蒲团之印,石玄色,光洁无尘。
在吉山村里,我碰到许多树,正在长出新叶,我几乎分不清一棵树与另一棵树的区别。我走过那座因为年久失修而吱吱作响的木桥时,我不知道应该更注意哪一棵树。榆树成排占据着河岸边的所有空地,绿叶婆娑,绿得迷乱,叶子刚长出一个来月,已经看不清光裸了一个冬于的树枝了,包括那些空旷的鸟巢。不知道那些鸟们何时归来,或者,它们已经永远放弃了旧巢,另觅新枝去了。柞树、月桂、杨柳以及一些叫不上名的灌木杂竹,让我们眼前绿意飘拂,像一团雾一样裹住了我们,我们几乎无法平静自己的心情,在这样的季节,人一定会被这样的树、风、绿色弄得心猿意马的,不知所措。溪流淙淙,从桥下流过的水里,有桃花瓣,有红的、白的、深红的、杏黄的。我想,这桥一定也复活了,它想和我们交谈,于是就咯吱咯吱地响。湿漉漉的苔藓让我们脚底打滑,我们不忍心踩踏那鲜活的绿苔,战战兢兢地走过木桥,还是留下了一溜横七竖八的脚印,苍苔上沾着泥星,被压实的地方一片狼藉,浸出绿色的汁液来,我们的鞋底上染上了苔藓的血迹,我们惶惶不安。 一路小心,想尽量避开地上鲜嫩的草芽,我们的蹑着脚步,可还是有草芽折断的脆响,心疼得很。我们站在一片竹林边缘,不敢往里走,嫩出水的草到处蔓芜着,褐色的竹笋冒出尖为,正四下探着周围的动静,砉砉的拔节声似乎可以听见,笋箨一片片剥落,像花瓣一样四下散开,里是象牙色,外边的褐色绒毛像某些动物的皮毛一样。我想到了一个禅的故事――《五元灯会》里说一个学道的弟子问禅师怀让,何为禅?禅师指竹下笋出,是为禅也。弟子一见,不知何意,再问,禅师说:笋脱衣也。这个意象很有意思,笋欲出,必脱箨而后挺秀。五欲皆去,禅自然就来了。所以说禅是内心,内心是禅,去执而万物皆活矣。一棵树与另一棵树在禅里是没有多大区别的,在内心里也是没有多大区别的,皆为生,为春而生,树遇春而发长,是自然现象,所以,树同此机,万叶齐发,郁然如内心花放,自然而生的风景,是最为动人的。我不敢再踩踏过去了,恐扼杀了一片生机。 【貳】 茶在杯子外 在这个季节里最想做的事之一就是泡一壶春茶。煮一壶泉水,听山水之响,是一快也。泉自山上来,清洌而秀,含山岳之气,含地脉之灵,山泉为石之涎液,融雾、风、雨及草木之蕴,和而为泉,溢而出,润于石,故以山泉煎茶为最佳。茶生在山之绝顶,沐风雨霜雪、四时之雾,汲日月精华,茶为木之嘉者,冲和能润人中气、集精神,解百病之灾。喜欢饮茶,非为附庸风雅,实贪茶中真味,喜泉石之味、嘉木之芳香。茶养气,扶精神。《茶经》中说茶为百草之先,为药中至圣,非妄语。 茶自山上采得,入沸泉中,化释而五味出。茶叶在水中舒展如花开放,是为一美,茶汁出如叶色,清而绿,黄如金或红酽如琥珀,茶性清味,能解五厄之火,是为茶之一功。山上红石烂而为壤,色如紫芝者为最,出佳茗,叶厚如蚕壳,油而润,枝壮而味沉如蜜,青壤者下之,再之为砂砾壤,而铁观音出于高山之末,多为岩石之地,少土壤,唯风与露多,茶滋味清如岩,形如铁而沉。山上多竹,多松,多泽兰,多沆瀣之雾。茶不杂尘烟之味,嗅如兰香如醴。好茶养心,养气。茶能使人静,烹茶时,不可食肥腻腥骚之物,宜静听壶中泉响,噌噌淙淙如岩上泉下,注入深潭,有金铁之音,有松间风啸、霜雪敲竹之妙响。再则探得茶叶出,入壶中,如云卷云舒之态,茶叶开放,旋转,飞舞,似有精灵。 一日与佛友在永安北门外龟山云岩寺品茶,是满月之夜,月出而寺静。取寺后山井之水烹于陶铫中,少倾,水开,铫砰然作响。茶为寺后山上新摘春片,茶入壶中,注沸水,茶叶滚动于壶中,月光皎洁,若隐若现。倾茶水入盅中,水声泠泠,声清;茶香四溢。寺外浮流河水静流,一溪月色如画。寺僧智永与比丘尼云空俱在,言茶之味,智永说并无茶味,唯有泉声,我初愕然不解,智永说,茶实在杯外,茶在中心。如月在天上,不在浮流江中一样。
【參】 三界石外 那日,登吉山崇福寺后山,遇一石,铭:三界石外,无落款,不知是僧人所刻或是俗家居士所为。三界石外,是何世界?应是五蕴皆空之境吧。此山不高,约数百米,路上行人不多,唯树、草、花与鸟音。三两人行在道上,风忽来,树声哗然如潮,叶落缤纷,似置身于空灵之境。 山上多石,多芒箕,多蒲苇,多射干与香嗅之草,不识其名,风中闻花香。一路有黄色小花如云织般缠绕于脚步之侧,似黄花而小。遇一采药人,问之,不识,郁郁然采而闻之,无香,唯色极炫目,弃之,友莲子言此草可治风痹,然有小毒,似瓦松类,又似石莲。我戏言莫非此即是三界石外之花?佛家语真花无香、真水无味。细小之物而能璨然于道旁,胜似山上众树,实是介中一奇,物小而集之则大,信有此说。 山上有垒石台,初视若危崖欲倾,势极险峻,人或敢近之,独无人敢行之最突处,下临绝境,四周无一物可依。山风呼呼而至,石若撼动,心惊而胆战,几欲丧魂失色。然而,我见石沿有草若萱兰,披拂若绶带,泰然自若,毫无危危欲坠之感。据寺僧言,数十年前,寺中一哑僧,时常来此台上饲山上之鸟,立于台边而如在平地,鸟来则抛食,鸟飞接之。数十年如此不懈。一日,雨后方晴,僧立此台,见身后佛光现,五色炫然,僧言善哉,此三界石也,吾已至三界石外矣,言讫而坐寂。初视,台上若有蒲团之印,石玄色,光洁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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