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叫醒黎明的泉水
2020-12-14叙事散文叶梓
叫醒黎明的泉水
叶梓天麻麻亮,木桶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一曲赞美诗,让乡村的黎明地到达了土塬。而这份舒缓和忧伤,却离不开那些品质勤劳衣着朴素的乡村妇女。命运把她们派到这块偏远的黄土塬上,就意味着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对木桶架在肩上,行色匆
叶梓天麻麻亮,木桶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一曲赞美诗,让乡村的黎明地到达了土塬。而这份舒缓和忧伤,却离不开那些品质勤劳衣着朴素的乡村妇女。命运把她们派到这块偏远的黄土塬上,就意味着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对木桶架在肩上,行色匆
叫醒黎明的泉水 叶梓
天麻麻亮,木桶咯吱咯吱的声音,像一曲赞美诗,让乡村的黎明地到达了土塬。而这份舒缓和忧伤,却离不开那些品质勤劳衣着朴素的乡村妇女。命运把她们派到这块偏远的黄土塬上,就意味着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一对木桶架在肩上,行色匆匆地赶往泉边。
母亲是她们当中的一员,自然也不例外。
记忆中,她总是早早起床,摸着夜色,走在通往泉边的路上。我一觉醒来,她至少已经挑回了三趟水,北面厨房的那个瓷水缸,早都满了。她不敢迟,去得迟,就会没水。要是遇上旱天,她会从暖暖的被窝里摇醒尚在梦中的我和哥哥——她担,我们抬。但这不是她给我们最初的劳动教育,其间已经多少暗含了抢的意味。没有水,就没有生命,这是人类生存的法则之一;在土塬上,这是至高无上的法则。一家人老小的吃喝拉撒需要水,养猪喂鸡也需要水,但都得一担一担地往回挑。土塬生活的严酷性,就在于兹,谁也没有办法。因此,只有挑来了水,只有把家里的水缸攒得满满的,她们才可以扫院、下地、甚至洗脸。
村北的麻子沟,有一眼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泉,水从冒水眼直外往涌,供养着邻近几个村子的牛羊、猪马以及栖居于此的人们。要是谁家盖房子,也会拉着架子车来这里取水。几年以后,它说没就没了。但很快,人们又从村西找到了一眼泉水,几年后又没了,人们也就从村南的深山里找到了一眼泉水。离开家乡好多年了,不知这眼泉至今被人们用着没有。泉水地址的改变,被朴实的乡亲们固执地认为,是神灵对他们的惩罚。尽管后来我知道这些泉在地理意义上属于下降泉,水源直接受降水量的影响,但我还是愿意以泉水地址的改变来印证土塬上普通却又充满哲学意味的一句话:有一只羊,就会有一棵草。是的,既然命运派他们在杨家岘这块土塬上生活,自然会分一些水给他们吃的。就像母亲有时担着空木桶回来时神情沮丧地说的话:有饿死的,没有渴死的。
后来,我知道了泉水有医疗审美品茗酿酒等诸种功能,但一眼泉水之于土塬,它的功能只有一项:生存。当一个人和一对木桶抵达泉边的时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一家人有水喝,有饭吃。就像城里的女人起床去上班一样。因为在她们的生活里,没有一拧就会哗哗地流的水龙头啊!泉水,在她们的心中,太重要了。当我后来听说村上一位老人被她外地工作的儿子接去后,面对哗哗直流的自来水龙头竟激动地流下眼泪时,我更加深刻地理解到,在一眼泉水面前,土塬上的父老乡亲,不管年纪老迈的长者,还是蹒跚学步的婴儿,都像是泉水的孩子,一刻也离不开。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母亲已经老了,因脑梗塞而行走艰难,正在我寄居的这座小城接受治疗。老家也上马了节水集雨工程,一个联合国扶贫的水利项目,这让他们很少再去泉里挑水了。我不知道,吃那种积攒下来的天雨水对身体有无害处,我也不知道村南的那眼泉水里现在还有没有水,但我知道,尽管那咯吱咯吱的声音里弥漫着经久不息的苦难气息,但我还是十分怀念少年时代那无数个被泉水叫醒的黎明:
像一个破碎的梦,忧伤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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