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过，燕飞犹个个

　　古时候，春分这一天，皇帝要率领文武百官，去东方祭日。清代潘荣陛，在《帝京岁时记胜》中说：春分祭日，秋分祭月，乃国之大典，士民不得擅祀。　　　　不过，也不是每年都由皇帝亲自祭祀，据学者考证，朝日定在春分卯刻，也就是日出时分，每逢甲、丙、戊、庚、壬年份，由皇帝亲自祭祀，其它年份，则由官员代祭。　　　　如今北京的日坛，就是这样的地方，日坛又叫朝日坛，是明清两代皇帝，在春分这一天，祭祀大明神(太阳神)的地方。　　　　不过，这项活动，已中断了一百六十余年了，二零一二年春分，日坛祭祀典礼，又在日坛公园再度隆重上演。　　　　春分，又称为“日中”，“日夜分”、“仲春之月”。据《月令七十二侯集解》：二月中，分者半也，此当九十日之半，姑谓之分。春分这一天，白天黑夜平分，太阳将要越过赤道，慢慢地向北半球走来，人们将要告别寒冷日子，走入温暖时光。　　　　春分三候：以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　　　　元鸟，即为燕子，燕子秋分飞向南方，春分归来，送走了寒凉，带来了温暖，故深得人们喜爱。　　　　在先秦时候，春分时刻，天子除了要祭祀太阳之外，还有一项高规格的仪式，就是迎接燕子归来。　　　　燕子归来的那一天，天子率领众嫔妃，头戴各式鲜花，亲自到东郊外迎接这位春神。　　　　《诗经》中有“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之说，《史记.殷本纪》记载，高契母亲简狄，一次和妹妹一起到东郊外游玩，在一个温泉泡澡的时候，有只青色的鸟儿飞过来，把一只七彩蛋，生在水中，简狄看着好玩，就把它含在嘴里，后不小心吞下，也因此怀孕，后来生下的孩子，就是高契，也就是启，商族的始祖，也因此，商族人以立鸟为图腾。　　　　有一些地方的人，在燕子来临的仲春之时，夫妻双双赴郊外旷野之地，举行求子祭祀活动，把这个时期所孕之子，谓之“玄鸟所生”。　　　　春分一过，天渐暖，微风吹拂，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宋人周密，在《武林旧事》写道：清明时节，人们到郊外放风筝，日暮方归。长卿有诗：日月阳阴两均天，玄鸟不辞桃花寒，从来今日竖鸡子，川上良人放纸鸢。　　　　而在这个时候的乡下，草芽初萌发。第一个钻出来的，一定白白胖胖的黄花郎，几片叶儿一出，就把人们的眼睛给吸引住了。　　　　小时候在乡下，每天放学后的第一件事，自然不是去放风筝，就是要去地埂上挖野菜。那时，还不知道风筝长啥样子。　　　　微风轻拂脸颊，臂弯里挎着小篮子，手里握着小铲子，一道地埂一道地埂的搜索，看到绿意，就弯下腰去辨认，赶在太阳落山前，便也能挖到半篮子野菜。　　　　那时，已经能认识许多的野菜了，黄花郎，猪耳朵菜，马缨缨菜，甜根菜，野苜蓿苗，都被我挖来。奶奶把它们一一摘洗干净，第二天的饭桌上，就有一道香喷喷的小野菜了。　　　　奶奶还会在春分那一天，给我们煮几个鸡蛋，还要在鸡蛋的一端，涂上红红的胭脂，热乎乎的鸡蛋，握在手里，好久都不肯剥开来吃。　　　　听说有的地方，要在春分日做一种竖蛋游戏，就是把一枚新鲜鸡蛋，竖在桌子上，以表示春分节气的到来。　　　　家乡没有这一习俗，倒是我想起另一件事情来，就是小时候和奶奶一起，帮着老母鸡看鸡蛋的事情。母鸡孵小鸡二十一天，到了十天左右，鸡蛋里面有没有小鸡，就能通过一种简单的方法判断出来。　　　　把捂在母鸡肚皮底下的鸡蛋一一取出，背着灯光看，若是有小鸡，鸡蛋里面就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若没有小鸡，鸡蛋亮晃晃的，就是一个水蛋，奶奶把那些水蛋挑出来，再把那些有小鸡的放进去，老母鸡兴奋而又恐惧的看着我们，直到最后一枚蛋，都进了窝，才舒了一口气。　　　　这样的事情，当时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如今想起，每一个细节，都是回忆之中的幸福和感动。　　　　这时，燕子已在我家屋檐下筑巢，是不是去年那对，已无法判断。两只燕子，早出晚归，用小小的嘴，衔来一些小柴草，衔来一些零散的小羽毛，一点一点，把自己的巢筑好，之后，母燕就会产蛋孵小燕。　　　　那些日子，公燕飞来飞去，忙个不停，母燕孵在窝里，一动不动。我们很想看到里面的蛋到底有没有小燕儿，但总是被奶奶严厉制止。　　　　约二十天后的某一天，忽然就听到屋檐下有唧唧唧的稚嫩声音，接着，就会看到某一只小燕儿的大脑袋探出窝来，它们鹅黄的嘴巴很大，听到有燕妈妈，或是燕爸爸飞来，就大叫着挤到窝边上，那样子，和肚子饿时，挤在锅台边的我们，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燕子长得很快，又十几天过去，已羽毛丰满，蠢蠢欲动，想飞出去了。　　　　那时，马上到夏天了。田野里，麦苗绿油油的，各种杂草，已经覆盖了大地每一寸裸露的土地。　　　　燕子们飞来飞去，忙忙碌碌，有时，我们在地头相遇，它们总是在我们眼前飞快掠过，之后，陷入一大片的绿里，再也找不到，但如果日落后回到家里，又看到它们若无其事的站在房沿上。　　　　有一年，一只小燕不小心掉了下来，它惊慌失措，四处乱窜，几乎吓破了胆，燕爸爸，燕妈妈急的唧啾大叫，飞上飞下，不知怎么办才好。　　　　父亲赶紧搭了梯子，将它送回窝里，也是那一次，我真切看到，燕子的尾巴，果真像一把小剪刀啊。　　　　整个夏天，它都在田野里忙碌，那时，院子里的老椿树上，一对野鸽子也搭了窝，它们把自己藏在深深的树荫里，只听到高一声，低一声的咕咕声。布谷——布谷，它们不停叫着，奶奶从梁架上取下青豆种子，谷子和糜子，父亲和母亲，坐在树荫下，商量着，这一年的那块地里，要种谷子了。　　　　我们继续跟着大人忙碌，上学，铲草，收麦，猛然有一天抬起头来看，天高了，云淡了，秋天已经来了。　　　　燕子呢，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它们的身影了，听说，在古代的时候，到了秋分日，皇帝还率领百官去西郊送燕子，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人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