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村师范旧事最后一篇
2020-12-14抒情散文雪笑
车过渭南镇渭南镇是天水三阳川境内的一个小镇,以其在渭河之南而得名。著名的伏羲画卦台,就在小镇的七八里路之外,这一镇一山,像是同一根蔓条上两个距离最近的南瓜,这一根蔓条就是穿山越岭的陇海铁路线。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我生活过九年(比八年抗
车过渭南镇
渭南镇是天水三阳川境内的一个小镇,以其在渭河之南而得名。著名的伏羲画卦台,就在小镇的七八里路之外,这一镇一山,像是同一根蔓条上两个距离最近的南瓜,这一根蔓条就是穿山越岭的陇海铁路线。 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我生活过九年(比八年抗战多一年)。我熟悉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坎,如同熟悉自己读过的最喜欢的一本必读书--在生活这所大学里,一个人的所有境遇,应该说都是一本不得不面对的教科书。在离开这个小镇的五六年里,我一直希望着能有机会故地重游,即使仅仅是看它一眼,短暂如飞鸿一瞥,也可聊释一念。 突然有了一个机会,是去兰州开会,而且是坐火车。从天水车站向西,很快就进入了三阳川。从车窗口,我看到了这个阔别数年的川原,它还是那么的广阔美丽。正是春天油菜花开放的时节,绿的小麦,黄的菜花,粉红的桃杏花,还有那一条一条的村路牵绕其中,让我神思纷纭。我看到了那些柿子树,那是典型的北方的树,虬劲而沉默,和那些老房子遥相呼应,和那些春天的事物遥相呼应,让人感到飞快的火车像一个久别的游子,正在向家乡的深远怀抱里热烈地扑去。 但我却没有看到我最想看到的渭南镇,不知是当时谁问了我一个问题,还是我由于过度的紧张反而走了神,总之是当我恍然大悟的时候,火车早已从渭南镇一驶而过了。春天的早晨,阳光下的那片故土,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让我只能懊丧地跌坐在那儿长吁短叹。我多想看一看那个说是要倒掉然而到现在还没有倒下的教学楼啊,还有那个宽大空寂的操场,我在那里踢足球踢走过多少个烈日的下午和风雨的黄昏! 只有寄希望于返回的时候了。 返回的时候偏偏坐的是夜车,车过三阳川,正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隔着车窗的厚玻璃,除了一闪而过的灯光,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也许只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想看到这片故土的强烈感情吧,我却把脸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地朝外看着。灯火忽远忽近,近时好象要碰到我的目光,远时,又像是一种深深的呼唤。我大气不出地盯着窗外看着,然而我却并不抱任何看到的希望,一片辽阔的夜色覆盖了我所思念的一切,像孔乙已用他的手遮住了碟子里的茴香豆。我只是想做出一个看的动作,从而对自己的心灵有一个简单的交代而已。 列车咣当地格登了一下,“一定是上了小铁桥”,我心里一动:“那么马上就是渭南镇了”,我的眼睛睁得更大、更茫然,同时也更绝望了,因为五六年来,唯一的一次看到这个与自己的生命有着九年因缘的小镇的机会,眼看马上就要消失了。 突然,无边的夜色里,我看到了一个明亮的红色十字架!那么明亮,那么耀眼,那么近在眼前,那么充满温情。“是教堂!”我不由地喊出了声来。教堂和我们的学校,和我住过的车库楼,是一墙之隔的近邻。我在渭南的多少个星期天,就是听着教堂里的唱诗声度过的。多少个黄昏的散步,我们都要从教堂那儿经过,从那个十字架下经过。但是,在渭南九年,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十字架会在夜色里如此的明亮夺目。而且离开小镇这么些年,我也没有想到,在迷茫的夜晚里给了我指引的,给我指出了那一片故土的,竟会是教堂的红十字! 转瞬之间,火车就从距路边不远的那个学校呼啸而过了,那个昏暗灯光下寂寥的校门口,那个破旧的传达室,那条向校园深处延伸的小路……我还没有看到更多,火车就呼啸而过了。我轻轻地闭了上眼睛,我感觉自己这几天来眼睛大睁的所有任务,至此好像全部完成。我的眼睛如释重负,或者说如愿以偿。然而,就在我闭上了的眼睛里,在那一片更大更深的黑暗里,却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架,却一闪一闪地,不灭地亮着,醒目地亮着,像是暗夜海里的灯塔,像是夜行路上村庄里的唯一的灯火,像是一种神秘的指示,让我的眼前从此一亮: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一个人如果诚心实意地要看到什么,他就一定能够看到。 再见了,我的渭南小镇;再见了,我的那个乡村师范;再见了,我的那些悠悠往事。
渭南镇是天水三阳川境内的一个小镇,以其在渭河之南而得名。著名的伏羲画卦台,就在小镇的七八里路之外,这一镇一山,像是同一根蔓条上两个距离最近的南瓜,这一根蔓条就是穿山越岭的陇海铁路线。 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上,我生活过九年(比八年抗战多一年)。我熟悉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坎,如同熟悉自己读过的最喜欢的一本必读书--在生活这所大学里,一个人的所有境遇,应该说都是一本不得不面对的教科书。在离开这个小镇的五六年里,我一直希望着能有机会故地重游,即使仅仅是看它一眼,短暂如飞鸿一瞥,也可聊释一念。 突然有了一个机会,是去兰州开会,而且是坐火车。从天水车站向西,很快就进入了三阳川。从车窗口,我看到了这个阔别数年的川原,它还是那么的广阔美丽。正是春天油菜花开放的时节,绿的小麦,黄的菜花,粉红的桃杏花,还有那一条一条的村路牵绕其中,让我神思纷纭。我看到了那些柿子树,那是典型的北方的树,虬劲而沉默,和那些老房子遥相呼应,和那些春天的事物遥相呼应,让人感到飞快的火车像一个久别的游子,正在向家乡的深远怀抱里热烈地扑去。 但我却没有看到我最想看到的渭南镇,不知是当时谁问了我一个问题,还是我由于过度的紧张反而走了神,总之是当我恍然大悟的时候,火车早已从渭南镇一驶而过了。春天的早晨,阳光下的那片故土,就这样与我擦肩而过,让我只能懊丧地跌坐在那儿长吁短叹。我多想看一看那个说是要倒掉然而到现在还没有倒下的教学楼啊,还有那个宽大空寂的操场,我在那里踢足球踢走过多少个烈日的下午和风雨的黄昏! 只有寄希望于返回的时候了。 返回的时候偏偏坐的是夜车,车过三阳川,正是晚上十点多的时候。隔着车窗的厚玻璃,除了一闪而过的灯光,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但也许只是为了表达一下自己想看到这片故土的强烈感情吧,我却把脸贴在玻璃上,一动不动地朝外看着。灯火忽远忽近,近时好象要碰到我的目光,远时,又像是一种深深的呼唤。我大气不出地盯着窗外看着,然而我却并不抱任何看到的希望,一片辽阔的夜色覆盖了我所思念的一切,像孔乙已用他的手遮住了碟子里的茴香豆。我只是想做出一个看的动作,从而对自己的心灵有一个简单的交代而已。 列车咣当地格登了一下,“一定是上了小铁桥”,我心里一动:“那么马上就是渭南镇了”,我的眼睛睁得更大、更茫然,同时也更绝望了,因为五六年来,唯一的一次看到这个与自己的生命有着九年因缘的小镇的机会,眼看马上就要消失了。 突然,无边的夜色里,我看到了一个明亮的红色十字架!那么明亮,那么耀眼,那么近在眼前,那么充满温情。“是教堂!”我不由地喊出了声来。教堂和我们的学校,和我住过的车库楼,是一墙之隔的近邻。我在渭南的多少个星期天,就是听着教堂里的唱诗声度过的。多少个黄昏的散步,我们都要从教堂那儿经过,从那个十字架下经过。但是,在渭南九年,我却从来没有注意过那个十字架会在夜色里如此的明亮夺目。而且离开小镇这么些年,我也没有想到,在迷茫的夜晚里给了我指引的,给我指出了那一片故土的,竟会是教堂的红十字! 转瞬之间,火车就从距路边不远的那个学校呼啸而过了,那个昏暗灯光下寂寥的校门口,那个破旧的传达室,那条向校园深处延伸的小路……我还没有看到更多,火车就呼啸而过了。我轻轻地闭了上眼睛,我感觉自己这几天来眼睛大睁的所有任务,至此好像全部完成。我的眼睛如释重负,或者说如愿以偿。然而,就在我闭上了的眼睛里,在那一片更大更深的黑暗里,却有一个红色的十字架,却一闪一闪地,不灭地亮着,醒目地亮着,像是暗夜海里的灯塔,像是夜行路上村庄里的唯一的灯火,像是一种神秘的指示,让我的眼前从此一亮: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一个人如果诚心实意地要看到什么,他就一定能够看到。 再见了,我的渭南小镇;再见了,我的那个乡村师范;再见了,我的那些悠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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