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我的心是黑暗的大海

我的心是黑暗的大海
文/李云 　　一连几天连续不断的阴雨，缠绵哀怨，持续的低温，使我终于挺不住了。昨晚天一黑我就被迫上床睡了，躺在床上感觉天花板在摇晃，浑身发烫，头痛欲裂，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头脑一片空白，在这样的时刻我已无力进行正常的思维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睡觉，让黑暗的气息把我完全笼罩。 　　妻子在外面洗碗，女儿在她的房间里读书，不知读的究竟怎样，我已没有过多的精力去过问了。十点以后妻子要去上夜班，到一公里以外的一家水泥厂去上班，她将穿过一片黑暗，通过一条满是泥泞的土路，带着一身的泥巴最终到达那个机器轰隆的地方，然后呆到早上七点，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家，回来的时候也许我和女儿还睡的正香。 　　到底比不上前几年了，一点小小的感冒就轻易地把我击垮了。这场感冒仿佛与春天的到来一样的不可避免，它来势凶猛，来的毫无朕兆，让我毫无反击的余地。细细想来这场感冒已经在我的体内蛰伏了好些天了。那天我去镇上参加了一个老人的葬礼，多喝了一点酒，晚风轻寒，回来就有点不对头了。 　镇上一户大户人家的老人去世了，老人姓黄，八十多了。他家的旁边住着一姓徐的老头，两人年纪都差不多，现在一个躺在黑漆漆的棺材里，一个坐在门槛上端着一杯酒在喝。 　　姓黄的老头我很早就认识了。他是这条街上做生意比较早的人，一辈子经商找了不少的钱。他一生最得意的是养了几个好儿女，个个都很有出息，尤其是大女婿，当地有名的富翁。姓黄的老头算得上子孙满堂，晚年幸福，正当准备向九十大寿进发的时候，突然撒手尘缘了，包括他的几个女儿几个儿子都认为他是到了该走的年龄了，一个人活到即使是自己的亲属也认为可以走的时候，那你真的应该向这个世界说声再见了。事实上姓黄的老头也真的这么做了，尽管他还有些留恋。因此老人死的时候并没有给他的亲人带来多少悲哀，他最小的女儿甚至笑着告诉大家：我的老父亲牺牲了。她用了牺牲这样一个时髦的词语来表达父亲的离去带给她的感觉。是的死就死了，接下来最重要的就是风风光光地将老父亲送上山了。这一点是镇上的人十分看重的事情。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以后，所有的子女很快就回来了，包括及时地通知了几个还在外地上大学的外孙。大家一致的意见是要将老父亲的葬礼，办成全镇有史以来最风光的葬礼，花多少钱也不在乎，反正他们有的是钱。丧事迅速按照即定的方针按部就班的进行，人一死就迅速地进入到一种固定的程序之中，主人要做的事就是拿出钱来，招呼好亲友，具体的事务自有一整套的人办理。 　　我是在送老人上山的前一天傍晚去的。整个灵堂布置得极富特点，花圈之多，摆满了整整一条街，灵柩前一盏长明灯无风自动，借以渲染一种神秘的气氛。因为第二天就要送老人上山了，所以镇上好多人都来了，他的儿女们进进出出，不停的忙碌。我注意到还有几个外地来的摄影记者扛着摄影机在拍照，也许在他们的眼里这样富有特点的丧葬仪式说不定是什么了不起的文化。 　　我站在灵堂前前面默默看了一会儿，退出来，走到一群人中间，我看到好几个人正在和一位老人说话，那位老人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姓徐的老人，人们都叫他徐光辉，其实他的这一生一点也不光辉，最明显的证据是八十多的人啦，却不得不在垃圾里讨生活，整天肩头挂着一条破麻袋，手里拿着一根竹棍，步履蹒跚的在街上走来走去，从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逢赶集的时候在地上检别人丢弃的馒头来吃。他有三个儿子，一个吸毒，正在看守所里戒毒，一个喝酒过度得肝癌死去，还有一个靠小偷小摸勉强为生。遇上镇上人家办红白喜事的时候他就去讨一碗饭吃。而每当这个时候，所有的人家都愿意向他奉献他们的仁慈与善良。 　　人们围着他，像未庄的人们围住阿Q，有一个人说道：徐光辉，你还没死么？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望着问他话的人，他嘿嘿的傻笑：我也想死呢！可就是死不了。接着人们又问他：多大了？他把手指掰了一下，漠然的回答；八十五了！嚯！好家伙！你真经得活呀！旁边的人不由的发出一阵感叹。活这么大年纪有什么用？概括起来就一个字：穷！他不停的自言自语，旁边一个青年人起哄：那你赶紧去投胎吧！争取下一辈子投到一户好的人家。我惊异于徐光辉的思维，这么大的年纪了，这么痛苦的活着，他能对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已经很不容易了。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自己，更没有人愿意放弃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的人是可悲的，太了解自己的人是可怜的。在黄姓老人的葬礼上，我看着另一个可怜的老人，想到了上面的话。条件好的人老天不让活，活的痛苦的人老天不让死，这世界就是如此奇怪。 　　此刻我仍然感到四肢乏力，头昏脑胀。我无法确切的表达我想要表达的意思。那天是三月二十六，从镇上喝完酒回来以后我就睡了，半夜我被一阵风声惊醒。我知道十多年以前的这一天有一个叫海子的年轻诗人卧轨自杀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多么绝望的期待。海子以及我感受到的一切，让我有理由确信，我的心就是黑暗的大海。我所有的起伏像夜风一样的消失在无边无际的波涛里，仿佛从来就不曾发生。 (约2000个字) 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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