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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我想长进一片草里

2020-12-14叙事散文吟啸山林
阳光越来越暖和了。 每天下班回来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出门到野外去。我的目的很单纯,也许很可笑:我一直在找一片可以轻松躺卧的草地。我的心里已经长久地滋长着一种急切想亲近一片草地的愿望。 于是在一个阳光尽情挥洒热情的午后,我如愿躺在一片草地
  阳光越来越暖和了。   每天下班回来以后,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出门到野外去。我的目的很单纯,也许很可笑:我一直在找一片可以轻松躺卧的草地。我的心里已经长久地滋长着一种急切想亲近一片草地的愿望。   于是在一个阳光尽情挥洒热情的午后,我如愿躺在一片草地上,带着我的儿子。云儿只是偶尔窜窜门。   在这之前,我仔细看过这片草地。这片草地现在其实已经很干枯,茎秆是泛着惨白的,失去营养的头发一样干燥,甚至有些朽腐。草地的边缘上残留着焚烧的痕迹。有一绺绺黑色的草灰在地上被风扭成了麻花的形状。经过一冬的冰冻和风吹日晒,还阳的地皮上覆盖着一层柔细的泥土。风是轻的,吹面不寒,怕是惊扰了谁的春梦吧,只是不经意地滑过去。而这些越冬的衰草虽然有些孤单无助,却也并不领情,韧韧地抬起低下的头颅。草叶草根很凌乱,偶尔也可以看到肥壮的野菜,无精打采的。这里能激起的大概是无法言传的惆怅,阳光虽然很温暖,心情似乎也抵挡不住萧条景象的隐秘的诱导。   我躺在这片草地上,却是惬意的。松开了所有的肌肤和骨骼,也松开了许多凝滞的心绪。躺卧本身就是一种亲近,我离泥土和草丛的距离更短。有些尖锐的草茎穿过衣衫刺着我的皮肤,麻麻地有些疼。我眯着眼睛听风在草尖行走的声音。风在草尖的行走不会改变固有的方向,即使是轻风,对草来说也是蛮横的霸王。风的言语,草永远都不会知心地领会。草只会唱自己的歌儿,借着风力远扬。草间开始有嘶嘶噌噌的声音传过来。我屏住呼吸聆听。渐渐的,声音开始发散,分离,由衍生出无数的丝丝缕缕,周围便漫起了嘈嘈切切。甜润的,干涩的,低沉的,尖厉的,如同集会一般。而我仿佛看见,一滴清水缓缓落入一汪碧潭,然后千滴万滴,汇聚成明丽澄澈的溪流,溪流的终点是无垠的海洋。我是海洋上的一枚贝壳,在随波逐流中清洗自己。我的心进入短暂的空寂,光洁如玉,不染纤尘。我又好像听见草儿咯咯的笑声,耳际袅袅,谈论的是春天里大地最隐秘的事情。   我把头偏向一边,和草保持平行的距离,然后眯着眼看草根儿。一根枯茎下长着一叶细芽。那是怎样的一棵柔弱的草芽啊:它很细很细,线一样,在风里瑟缩着,掩着婴儿般的好奇,陌生而又熟悉。它似乎想伸展一下身子,但在枯茎的阴影里,它小心翼翼张开的叶芽托不住太阳。阳光此时对它很有分量或者重量。我依旧眯着眼睛躺着。想草最大的优点就是随时向天空敞开自己,决不会一丁点地羁束自己。保持开放的姿态,它的天地就与天空一般大了。此时我躺在它们的身躯上,也许是草的灾难。因为我可能无意识地践踏了它们,或者遮挡住本该属于它们的阳光。草无语,忧伤郁结在每一寸肌肤。或许它们早就习惯,所以根本没有在乎,也不跟我计较。它们这样是默默地宽容我呢!  我让儿子尽力把尿撒在这片草地上。然后就听见水珠落在草茎上的沙沙声。地皮的浮土就湿了一片。稍停一会,水洇去了,我就躺了过去。我心里也笑自己,怎么一时就没有了卫生的观念。但瞬时我就感觉到一些水分和养分正密集地涌向草芽的根部。我身下的草儿开始旁若无人地疯长。我就那样心安理得地躺在那里,偶尔有花喜鹊大嗓门地鸣叫着飞过。那些草儿眨眼间就淹没了我。它们义无反顾地生长着,它们不懂我的身体,茎叶穿过我的血肉,就像穿过一块柔软的海绵或者细碎的沙土。我在微疼中觉得我的血液流进草茎的脉管,草的汁液回流到我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和排异,我就长进一片疯长的草里。天空有流云飞过,有一只雀相中我身上的草,它叽叽喳喳半天,就为了在我的心口间作一只精致的窠巢。只要它喜欢,我也欢喜呢。有啁啾之声每天盈耳,浸泡在这自然的音乐里,不就是草儿最美的梦麽?   多年来我都在做一个草的梦,真实地长进一片草里。或者我本质上就是一棵草,也希望有天空一般大的天地。草儿在卑小时吸引过诗人的眼睛,诗人将一片草叶放进嘴里,说可以咀嚼出春天的味道。我就有些会心地笑了。   这样想着,忽然觉得眼睛有些痒,是儿子用草根拨拉我的睫毛。张开眼看看天,阳光有些发白,而云也比先前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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