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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春天的三种进行式

2020-12-14叙事散文陈元武
一、 在高速公路上我感觉那些绿色是摆在高速路边零售的,春天在这里泛溢并继续滋长着,连石头也不例外地插满了绿色的标志。一棵新叶初绽的大枫树蹦进了我的视野,它孤立地存在于一片苦竹林之上,依托着一些零落的岩石。在它突入我的视野的时候,它的嫣
    一、 在高速公路上   我感觉那些绿色是摆在高速路边零售的,春天在这里泛溢并继续滋长着,连石头也不例外地插满了绿色的标志。一棵新叶初绽的大枫树蹦进了我的视野,它孤立地存在于一片苦竹林之上,依托着一些零落的岩石。在它突入我的视野的时候,它的嫣红让我眼睛一亮,嫩红、如婴儿的肌肤一样。阳光随意地撒落在新叶的身上,明亮的反光也随着树枝的摇晃而闪烁着。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春天最为妍丽的色彩之一,或者说是春天的一种进行式,它在不断地变化中,叶子一天天地长大,树体也就一天天地丰满了起来。在流动的尼奥普兰上,春天是一些不断移动着的背景,山、树、岩石以及流水和村庄。那些树们,让一个枯索沉寂的深山小村一点点地灵动了起来,浸润着我的视线和神经。平静的日子或许就在于那些不断生长着的树身上,悬挂着并在阳光的照耀下以及微风的吹拂中进入那些被冬天零落过的村庄,让村口好奇地朝我们张望着的孩子们的脸上泛出一种比枫叶更为娇妍的红色。他们灿然的微笑,让阳光变得多么迷人,他们缺失的门牙、乌黑的衣袖和领口,他们略为黝黑而皲裂的皮肤,手指上沾满泥土的细末,捏着一只山楂果,啃得两腮红酽酽的。他们的微笑让这样的春天更为明亮而迷人!   我想起了那些路边的绿色,在三明到永安的四十多公里的公路边,绿色像招摇的路边女郎一样迷惑着我的眼睛。那种发自于土地深处的活力洋溢恣意着,比如那垂拂的柳、艳光四射的桃花、杏花和紫薇,连成串的紫薇花简直就是迎宾模特,艳而俏丽,我想,这样的春天进行方式,更为世俗一点,更接近世俗的城市的模式。我想像不出让一棵树在春天里沉默的恰当理由,有时,突然碰到一棵在春天里沉默的树,就有一种哀伤的心情油然而起。它已经在春天来临之前死亡了,树上有一个鸟巢,茕然地暴露于光秃秃的树枝当中,鸟巢已经空了,边缘有一两枚羽毛在风中摇曳着。估计鸟巢的主人已经把它遗弃了,所以,空的鸟巢继续伴随着一棵曾经鲜活的树,一起沉入季节的底层,被遗忘并最终消失。周围的树继续着春天的进程。一些树被种下来了,一些树被伐去繁冗的枝桠。我们在路上碰到一队送葬的人们,车开得很慢,一片白色,没有哭声,只有几个蹩脚的鼓乐手在吹吹打打着一支零碎的丧乐,让我听得忍俊不禁,花里胡哨的花圈、冥物以及一些丧幡在这个春天里显得孤独而另类。死于春天是不是一种大不幸呢?死亡是不幸的,而这种事情不应该在春天里发生。我感觉到那种死亡的绿色从花圈的纸上泛溢开来,但似乎无法抑制和改变春天里无处不在的鲜活的绿色。那是从冬天的伤口里流淌出来的绿色,染绿了另一个季节,它掩盖了在春天里发生的死亡事件和一些哀伤。     二、 越来越短的衣服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温度感觉已经错乱了,当树梢还看不到一丁点绿的时候,街上已经有穿超短裙的女孩子招摇过市了。那应该是一些感觉特别敏锐的人,应该是春天来临的风信子,她们夸张地提前宣告着春天的开始。或许是我太落伍了,或者是思想保守的表现,我喜欢在春天真正到来之前,不急于脱下身上厚厚的衣服。而观赏另一些本身就青春洋溢的孩子们换上鲜艳而轻薄的春衫,做一个春天的旁观者应该是另一种的生活方式。那些新鲜浮艳的春衫本身就是春天的一部分,而我不是,我游离于这些近在咫尺的春天之外。细细地品味着浮艳的、不乏某些性感成份的春衫,感觉春天就像纸杯里热融融的可乐一样,容易让年轻一族的血液沸涨起来。而我是那一只纸杯,春天包容在我的身体之体,我可以感觉得到它无比的热力,而我依然冷静地僵持着,纸杯不可能成为可乐的一部分,我是纸杯。   应该说,正是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把春天提前送到了我们身边,而仅仅只是用一些颜色和轻薄的元素就完成了。树上只有长出了新鲜的嫩叶,才会让你感觉到春天真实的存在,而一个人不须要,她只要把衣服穿得薄些、再短些、再艳丽些就行了。大街上还有一些穿着厚军大衣的老人,他们的皮肤苍白、干燥、头发蓬乱,像冬天里的枯草一样。他们步履蹒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小心翼翼,唯恐一不留神摔倒了。我看到了冬天的影子滞留在他们的身上,有凛冽的寒风、雪片、霜华以及衰草。看着他们离去的迟缓的样子,多像这个漫长的冬天。我想,春天有时会突然降临,伸手依然寒冷的时候,春天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那种逼人的俏丽是无法抵挡的诱惑,这时候,才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太厚了些。   有时候,我在路过那片苇荡时,感觉到了春天来临的脚步。四处散落的花絮,折断的枯秆以及被火烧过残余,黑色的灰烬被风吹得只剩一些稍大的炭块,也被散步的人踩得七零八落,深深地陷入泥土之中,与泥土混为一体。然而,已经有新鲜的芽从断茬处冒了出来,象牙白,而那些灰烬里也茁起了一些芽,让我相信这一处的芦苇安然无恙。我会因此而感动,因此不敢贸然再踩踏过去了,于是小心翼翼地绕开了。那些不断剥落的干枯的叶鞘掉在了地上,露出更为新鲜的里子,那是芦苇脱下的冬衣。春天是轻松的,厚厚的甲胄将会扼杀了它蓬勃的生机,人何尝不是呢?于是,我有了一种想脱去外衣的欲望。春天就是这么一点点进来的,在身上的衣服一点点轻薄之后,它来临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三、 膨胀的雾和燃烧的云彩   膨胀的雾在春天里经常突然降临,并且充斥于天地,浑沌一片。那是从天而降的云吧,承受不了春天的重量而坠落尘寰。晨昏错起,山泽暝失,雾从四面八方膨胀而至。所有的一切都被雾淹没了,包括我的思路和一些零碎的感觉。这个时候,应该紧闭门窗,独自一人或是饮茶、读书、听着音乐。窗玻璃外边是什么,什么也没有,白茫茫的一片,像在深海汪洋里漂泊,水声、风声,还有一些细弱的虫吟,有一些鸟鸣很尖锐地穿透进来,鸟、虫或者风都在雾的深处。这是不是春天的一种进行式?雾让我错失了直接感受绿意葱茏的田野的机会,但它给了我一些时间用来想像这些绿色不断演绎变化的过程。   有时候,在黄昏的时分,天空突然变得异常的清晰,狂劲的东南风吹走了最后一丝雾气,给了我一天的云彩。它们在天空的一隅里灿烂着,如跳跃的火焰,我相信它们是在燃烧着。在一天的最后时光里燃烧着,并且让天空变得悲壮而宏阔。雾消失于无形之中,或者,那是些升腾起来的雾的残体,它们接受着夕阳光最后的洗礼,然后遁入无边的夜色中。燃烧着的过程只维持了片刻的时间,然后,越来越暗,已经燃烧过的云和未烧的一起融入黑暗的夜色中。我有时会在散步的路上碰到那些退休的老人们,他们低着头走着,眼睛看着前方的路面,并不时左右旁顾,怕与一些唐突而至的摩托车碰撞在一起。残霞的余光映红了大地,也映红了他们的白发,蓬乱地随风飘拂着,像是云霞的一部分,燃烧着的头发,而他们的身体却几乎成为火焰底下的灰烬了。时光多么残酷啊,他们的皮肤松驰、皱褶、苍白而干燥,仿佛秋天里的芦苇。春天离他们隔着一段距离,春天离我更近些,春天离那些放飞着风筝的孩子们最近。   春天应该是以燃烧的方式降临的,因为它是那么短暂,短得有些悲壮的意味。德富芦花的《上野苑的樱花》,把一个武士般的春天形象留给了我。樱花的短暂让我悲伤,因为一切都无法阻止住春天行进的过程,包括它的燃烧和死亡。 (福建省永安市福建纺织化纤集团有限公司102信箱,366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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