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生命是一种试验

　　当岁月消逝，故人云散，我在百无聊赖中慨叹人生无常的时候，一张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日渐清晰的面孔总会从纷乱的往事中凸现出来。我知道那是谁的面孔，我仿佛又听见了那句真切的话：“生命，不过是一种试验!” 　　说这话的，是我小学时的同学W。七岁那年 ，他在野地里捡到一枚子弹，想敲开弹壳看个究竟，一声巨响使他比周围的人少了一只右手掌。但他似乎并不在乎，在我记忆中他每天都神色安详地背着书包来上课，用左手熟练地翻书、记笔记、做作业。下课后也毫不自卑地拥挤在同学当中，踢足球、打乒乓球。他用左手写出的字，比我们右手写出的还要漂亮。后来考初中，他因体检不过关而被筛出了校门，我们从此就不再见面。 　　但分手后的二十余年间，却不时有他的传闻传来。他先是在一家福利性的工厂当工人，后来居然当上了这家工厂的厂长。这段时间，关于他的传闻特别多，甚至说他的钱多得用来垫床板。我们再次相见是两年前一个清晨，在N市的火车站。我当时刚下火车，想就近买点早点吃，当我走近一个小摊，用手掏钱夹时，眼光突然被一只秃手触动了。抬起头，摊主竟然是W。 　　他在卖烧饵块。讲起他的遭遇，他口气平淡得似在讲另一个人 。他说他经营的那个工厂倒闭了，受了一伙江湖骗子的骗。他变卖了所有的财产，才抵偿了厂里的全部亏损，只好流落到N市来闯荡一番。“就从卖烧饵块开始”，他嘴角牵动了一下：“我知道，生命不过是一种试验。那年我的右手掌被炸掉时，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我就感到，我们每时每刻都不知道等待着我们的是什么……”? 　　“生命是一种试验”，离开他后，我久久回味着这句话，不无惊骇地猜想，这一思想是产生于那声震撼了他整个一生的巨响之前还是之后?这一思想虽然并不新鲜，但来自他惨痛的经验，便显得特别深刻。W的经历，确实比我们多了些试验的成分，不像我们那样刻板，那样乏味，那样单调。也许，他富有试验性的人生，确实比我们有价值得多。 　　这件事也许真的应该到此结束了。想不到不久前，有同学从N市来，一脸歆羡地说，他在那里见到了W，开了一家服装店，并结了婚——他前妻在他的工厂倒闭后与他分了手。据说他新的妻子很漂亮 ，常挽着西装革履的他，在晚霞中的街道上散步。由卖烧饵块到办起了服装店，这确实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正当我们为W而高兴，一个更使人吃惊的消息又传来了：W出国了!据说他和一家外商签定了合资兴办旅游业的合同，然后携带着妻子飞往了M国。 　　“生命不过是一种试验”。我又想起W的这句话，并在久久的默想中从中咀嚼出更多的况味来。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不可能重复别人的经历，更不可能重复自己已逝的生命。对我们来说，任何经验——别人的经验和自己的以往的经验，都不过是一种参考，不可能重复。太阳每天都是新的，每天都潜伏着许多新的未知因素，只不过长时期按部就班的生活，使我们忘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