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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芦苇黄

2020-09-17叙事散文青衫子
本来不想回老家了,想起一个人说的顺和陪,临时起意回了。母亲果然不在。大门上锁。接到电话后,她从村东匆匆赶回来,说刚才在大街上站着,没见你过来呢。闲说了几句话,母亲开始烧水,择菜,出来进去自顾忙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舍农具树木菜畦恍然如昨,像

  本来不想回老家了,想起一个人说的顺和陪,临时起意回了。母亲果然不在。大门上锁。接到电话后,她从村东匆匆赶回来,说刚才在大街上站着,没见你过来呢。   闲说了几句话,母亲开始烧水,择菜,出来进去自顾忙着。院子里静悄悄的,屋舍农具树木菜畦恍然如昨,像一汪旧潭,角角落落尽显沉寂。清明前刚回来过一次,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返回。我没有明说清明节不回来,母亲自然明白,临行前嘱咐记得清明的时候撩烧撩烧。   所谓撩烧是说因故不能回家的人在十字路口烧纸,以示祭祀。前些年清明节不放假,我都是这样做的。按照母亲的嘱咐,买了一包纸,在河边烧了,心里默念着爷爷奶奶的样子,算是礼成。报纸网络上倡导文明祭祀,我没跟,觉得祖先们或许会一时间不习惯。纸烧得很快,灰烬随风飘散,化为无形,以抵达的名义。其实在母亲那里,她把这种仪式看作一种护佑,说这样对你们小家好。   对此,我选择信。   在母亲眼里,老家已经老朽了,只有她和父亲两个人相依为伴,少有活力。她盼着自己和父亲身体健健康康的,少得病,少给儿女们添麻烦;盼着儿女们一个个小家都安安顺顺的,把各自的事处理好。在天津上班的大孙女,在济南读大学的大孙子,今年要高考的孙子孙女,都在她和父亲心里盛着,可是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们很少提,怕惹孩子们不高兴。   提及在天津上班的侄女,母亲说这个小贼妮儿。我顺着这个话题给侄女通了电话,询问了她谈对象、订婚、结婚、买房子等一些事。侄女说准备五一带对象回来见见。我把这些话都学给母亲,然后说了自己的看法。母亲正在烙盒子,旁边的盖奁上摞了三四个,说想想孩子一个人在外边真可怜。我知道母亲所谓的可怜是说侄女从小没了母亲,工作后准备成家又有点远,家里挂心,只得说些宽慰话。   中午父亲没回来吃饭。他去一处养殖场建筑工地打零工,大部分时间和别人干一样的活儿,中午管做饭。饭都是省事儿的,要么吃包子,烧饼,要么熬大锅菜。工钱一天大约七八十块钱。里屋桌上摆着一个旧本子,上面有父亲记的工,某月某日一天,密密麻麻的。上次回去见他从工地回来,满身灰土,形容疲惫,人显得更老了。   才十一点,母亲炒了几个菜端上来,让我自己喝着,她接着去烙盒子,菠菜馅儿的。母亲知道我爱吃。吃饭的时候母亲提起,姑一家人清明来过,在奶奶的祭日也来过。母亲和父亲把奶奶的祭日时间记错了。我笑说这还能记错?然后母亲慨叹姑每次来都大包小包的提东西,上次来还拿来两袋水饺,说现在猪肉不好,尽量少吃。这让母亲产生亏欠感。   休息了一会儿,去外边随处走走。院子里原来立着的一囤囤玉米没有了,显得空荡荡的。小菜地里韭菜长得稀稀落落的,两边的菜畦里刚浇过水,不知道种的什么。柿子树长出了叶子,展出新颜。我记得去年秋天柿子满树的情景,恍然如昔,像是一个模糊的背景。   路边排水沟沿各种野菜野草蓬勃起来,有的已然开了花儿。我未来,你已然老矣。我认得她们,即使有的叫得出名字,有的叫不出。名字与否似乎已经不重要。作为一种存在,她们一直在原地,从未远离。   路边的杨树有碗口粗了,应该是母亲种的。靠院墙的几棵比较高大,喜鹊在其中一棵树上坐了窝。我见过它们归巢的样子,也听见过它们叽叽喳喳的鸣叫。风来树摇,窝却稳稳的,让人心安。榆树长出了榆钱,覆了西屋屋顶。我向往着撸几串,记起小时候吃过的榆钱和榆叶饼子,自有一份咸香。   阳光浓烈,一切存在都披上了光亮。麦田青青,芦苇黄白,形成鲜明对比,让人恍惚到底是在哪个季节。池塘里的芦苇没人割,满满的样子。那年秋天,我从旁边经过,看到芦苇青青,还偶遇一只黄鼠狼,笔下有了《秋深深》。如今该是春深深了,那些芦苇好像还在秋天。   耳机里循环着收藏的音乐,十三首。多像一种轮回。   来到村南河边,发现河里有鱼花儿,是那种一揸长的小鲢子。一时兴起,给弟弟打电话,问他的鱼竿在不在。他说去爬泰山了,正在回程路上。今年侄子侄女高考,应该是许愿之旅吧。   急急回到家,找出一根旧竹竿,缝衣针烧红了弯成鱼钩,穿上线,系上细秫秸杆做成的鱼浮,向母亲要了一块面团儿,兴冲冲去了。   河水黄绿,芦苇衰败,竟然发现一只茅针,提出来,剥开皮,露出雪白的内穗,放到嘴里尝了尝,已经老了。即使如此,那种熟悉的味道仍然如落水的石子,激起旧日波澜。幼时与小伙伴在田间路边采茅针,嘴里会念叨,提苟提苟笛呀,出来打你姨呀。那个提苟笛便是茅针。阳光风雨中,茅针由嫩变老,直到开出如穗状的花儿来,远远看去,如波轻漫,自有一番韵味。   河里有水草,鱼儿在其间穿行,偶尔翻滚身子,击打水面啪啪作响,随即起了涟漪。细瞧,有小鱼崽三三两两在浅水处徐游,既远又近,像生命的寓言,关乎此岸彼岸,两两相望。继而一个转身,便似一生。   找处地方坐下来,穿上鱼饵,抛下去,看着浮子或静止不动,或偶有颤动,几次起竿,均无所获。心想,若真的钓上来,该怎么处理呢?用柳枝穿起来带回家,或是放生?不得而知。几尾鱼悠闲地来回游动,以身作笔,画出异样安静。那种安静既熟悉又陌生,一时竟然有些恍惚了。   换了一处地方继续垂钓,依然无果。阳光晒下来,觉得有些热,原本的兴致竟然慢慢减少,直到消失。有蚊虫在眼前飞舞,有的落在脸上,有的附在衣服上,心里蓦然有点杂乱。想想父亲在工地上正在干什么,母亲在家里忙活,该回家了。   有人在河里下了地笼,也叫迷魂阵,不知道有多少鱼儿于悠闲往来中陷入其间。如此,它们的春天就了结了。   远处近处麦田青青如许,田间有土丘伏卧,颜色如芦苇黄白。   想起余光中的诗,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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