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个村庄和一只白猴

木祥 　　这个村叫小湾村。是云南丽江最为偏僻的山村。 　　小湾子野生动物最多，最为丰富。现在，小湾附近的山上还有猴、熊、獐子、野鸡、野兔等其他地方看不到的野生动物。我在与村民和生慧一家交谈的时候，他们给我讲了几个亲身经历的关于野生动物的故事。和生慧的妻子陈荣相说，一天，她到山上去割茅草，等把茅草背回家里来，才发现背回的茅草里有一窝小野兔，一共是五只。到了家里不久，几只小兔子从茅草里钻了出来，一点也不怕人，还跑到厩里和她家的小猪混在了一起。讲到这里，和生慧说，不但只是野兔会进家，野鸡也会跑到家里来和家鸡一起争食吃。一天，他从山上回来，见家里几只鸡在打架，觉得很奇怪，因为自己家里的鸡是从来不打架，为争院子里的玉米打得扭成了一团，和生慧拿了一根竹杆来，才把家鸡和野鸡分开……小湾子人的鸡是从来不关在厩里养的，这一点我知道，因为我刚到小湾村的时候，随时见村边山上的树林里有鸡在走动。但野鸡跑到人家里来，竟和主人家的鸡打架争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过。和生慧说，他们家的鸡，下蛋也是在山上下，主人家看着哪只母鸡脸红了，像要下蛋的样子，就跟着这只鸡到山上去，把鸡蛋捡回来。有时候找不到鸡蛋，母鸡就会在山上孵小鸡，直到把小鸡带回家来才知道的情况很多……说到野生动物，和生慧的妹妹说得更神，说去年，有一只穿山甲竟从山后把洞打到了她家的堂屋里。和生慧的妹妹那天早上起来，见堂屋里一堆新鲜土，觉得奇怪，便扒开一看，里面竟睡着一只穿山甲。 　　像这样的动物故事还很多，一时难以讲完，我们还要着重讲一讲小湾了的猴子。在小湾子的野生动物中，以猴子数量最多，而且最有特色。每年，都有四五群猴子在村子里活动，每群猴子都在一百只左右，猴子多的原因，一是村子附近的山上竹树多，核桃树多，包谷地多，猴子的食物丰富。由于猴群经常出没，也危害庄稼，于是，村子里人就在包谷地旁边修建“猴棚”。所谓“猴棚”，就是看管猴群、守护包谷的临时性棚子。每年一到包谷成熟，小湾村就要在猴棚里住上人，吓唬猴群，不让它们来掰包谷。猴子掰包谷，其他地方只是听说，只是在书上看到，这里却是每天都要亲眼目睹。猴子掰包谷，左手掰下一包，夹在右胳窝里，右手又去掰，胳窝里夹着的包谷就掉到了地上。所以，它们掰一天的包谷，手里总是只是一包，又总是不甘心，把整块地的包谷都掰完了还是离不开，对庄稼损害很大。小湾村子里的人住在猴棚里，看到猴群到了包谷地，就用一面小红旗舞着，向猴群呐喊。猴子最怕红颜色，所以，旗帜一挥，它们就跑。除了用小红旗吓唬猴群外，再就是用一种绳套甩石头。用一根绳子对折起来，在中间放上一个小石头，用力一甩，然后马上把对折的绳子放松一个头，石头马上飞了出去。这种绳套里甩出去的石头，甩得远，甩得准，村子里一有人甩石头，猴群就吓跑了。到了包谷成熟的季节，小湾子的猴棚里白天晚上都不能没人。 　　猴子还吃核桃，但铁核桃咬不动，只能吃泡的。小湾的猴子很狡猾，它们知道村子里的哪一棵核桃树结的核桃泡，它们咬得动，哪一棵的铁，咬不动。核桃结在树上，有时候风吹下来，它们捡来吃，没有风的时候，它们就上树去自己摇。地上的它们可以捡来吃，但村子里的人不让它们上树去摇，因为那样糟蹋太大。到了核桃成熟的季节，也要用人去守核桃树，防止它们把核桃摇下来，让箐里的水白白地把核桃冲走了。有时候，小湾村人也利用猴子。到了要收获核桃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不想上树去摇核桃，就利用猴子来帮忙摇核桃。这种情况，村子里守猴的人就不守猴了，躲藏在树林子里，让猴子下山来，到核桃树上去摇核桃。但等到猴群把核桃摇了下来，正准备捡来吃的时候，守猴人就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把猴子赶走，捡了核桃挑回家去，省去了上树的辛苦劳累。 　　从树上掉下来的核桃，外面还有一层绿色的皮，要剥了这层皮，才能敲开来吃核桃仁猴子相当聪明，它们也能和人一样，把绿色的皮剥了，再把核桃在石头上砸开，专吃里面的核桃仁，但核桃的绿色皮有一种浆汁，沾在皮肤上，皮肤会变黑，一两个月才能退去。吃核桃这两月，猴子的手上，嘴上全是黑色的。猴子喜欢干净，边吃东西，还要边揩脸，那手上的黑颜色就抹到了脸上，所以，小湾的猴子，连脸上也是黑色的。红脸猴变成了黑脸猴，外地的人看了觉得奇怪，说，为什么小湾村的猴是黑脸猴呀！猴子也好像觉得自己的脸变黑了不好意思，天天到村子外的“彩虹瀑布”下去洗澡洗脸，对着水照，看洗干净了没有。夏天，村子里的人也喜欢去洗“彩虹浴”，外地到小湾村的人，更是不放过机会，“在彩虹里洗澡”。1979年6月的一天，和生慧到瀑布边去洗澡，看到一群黑脸猴子在洗脸。猴子也不怕人，只要你不到它们的面前，他们就不会跑。和生慧走到了猴群前，忽然发现猴群里有一只白猴。这时候，和生慧放弃了洗澡的念头，跑到村里喊人，一起去追这只独特的白猴。一起去追白猴的有和道权、吴正学、项成富、李学清等人，他们觉得这白猴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就一起去追。人一追，猴群就拼命地跑。从小湾村追了出来，猴群就向下坡路上跑，跑到了五郎河边，恰好涨大水，一群猴子又顺河向上跑，跑到边上，看到一棵树从河边边倒了过来，就飞跃过去，跑到了松坪山上，和生慧等就只好望河兴叹了。 　　后来，这只白猴跑到了五郎河大峡谷对面的松坪乡，被永红村人抓到，送到了昆明动物研究所。下面是2000年2月12日《云南日报》刑登的白猴档案摘要：

　　白猴，白化型猕猴，因基因突变而白化。
　　1979年6月，在中国云南省永胜县境内发现。
　　1980年，辗转到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驯养研究，雄性，取名南南。
　　1980年，中国台湾雌性白猴“美迪”向全世界公开征婚，动物学家潘清华教授向世界发表谈话，愿意成全“南南”和“美迪”良缘。但最终因台湾方面的原因，“南南”和“美迪”未能结合。
　　1988年7月2日，白猴的女儿“珍珍”降生，这是国内外第一只人工培养的白猴。特别指出，猕猴白化基因突变率低于人类以及其他动物，大约十万只猕猴，才会出现一只白猴。白猴新品系形容的科学意义在于：有效地解决人类白化病的实验治疗，对于拉学实验尤其是现代医学、生物学、遗传学、病理学等科学形容方面无疑增添了一台进化地位更接近人类，规范化、灵敏度较高的精密活仪器。
　　这次我到小湾村，他们还记着这只白猴，他们也知道白猴到了昆明后的种种境遇。我告诉他们，白猴已有了后代，当年，云南永胜的白猴南南向台湾白猴“美迪“求爱不成，成了一段永久的遗憾。今天，珍珍和康康一对恩爱夫妻联姻西双版纳。1994年，经昆明动和研究所和承德动物园多次协商，双方同意由昆明动物研究所提供一对绿孔雀、两对白腹绵鸡、三对小懒猴交换白猴“康康”。真是千里有缘一线牵，白猴终于喜结良缘。小湾子的人们听了这个消息都十分高兴，他们表示一定保护好野生动物，为生态平衡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听了小湾子人说的话，我觉得，今天的白猴，不仅仅只是一类白化动物，不仅仅只是作为一种珍稀观赏动物，它似乎已经成为一种文化，完全融入人们的社会生活之中。它的一呼一吸，都能牵动着千千万万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