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被我们伤过的爱情

　　一
　　第一次见面，印象十分深刻。齐耳的短发，白晰的皮肤，秀美的身姿，兼具同龄人所不具备的可爱与天真。

　　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她从教室门口走入，款款走向前排，灵活而轻快。阳光斜射，正透过窗户，投射在她身上，显得恬静而唯美。她看着我，投来礼貌性的微笑，一下子像春风一样，吹开了我爱情的处女地。我敢说，那一刻，班上所有男生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脚步，一动也没动，一眼也不眨。

　　她叫姜五姿，是班级的学习委员，成绩好，坐在前排，老师的宠儿。我与夑明、建佩都是班里的学渣级代表。我们不学习，整天无所事事，在这青春萌动的日子，逗乐是最好的解脱。 　　第一节课，老师在台上妙语连珠，我在台下紧握拳头暗下决心，为我的情窦初开付诸行动。下课了，她离开座位，出去上厕所。我瞅准机会，一个闪身，来到厕所边上，躲在看不见的墙角，抓乱头发。等姜五姿回来，我立马跳出来，张牙舞爪，嘴巴里哇哇直叫。一下子，把姜吓得花容失色，整个身子颤动，蹲在那里，呜呜哭了好久。 　　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屁孩，总以为爱情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达到吸引性的目的。我是这样，其他人也一样。大家齐心协力，不断地找姜的麻烦。夑明拿螃蟹塞到姜的文具盒里；建佩等姜走过时，悄悄地伸出腿，绊她一跤；还有的男生把姜的书本藏起来，害她找得天昏地暗。大家都像比赛一样，一个接一个，一次接一次，轮番上阵，愈演愈烈。大家看到姜抱头痛哭，又都站在一旁哈哈直笑，以为这样才好，才算是爱情。

　　二
　　那一个下午，我们已不再满足于小打小闹，决定将事件升级。因为年少的心太想给姜五姿留下刀刻般的痕迹，留在她永恒的记忆里。

　　我与夑明、建佩凑在一起，几个小脑袋商量着出个鬼主意。最后，经过一致协商，决定写情书。我们翻开抽屉，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我执笔，他们帮忙。我们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搜肠刮肚，歪歪扭扭地写满一页纸。信上，把姜夸成天仙下凡，说我们青梅竹马，愿做比翼鸟，飞翔于快乐的天空。我约她五点钟，到河边见面。末了，我没敢用真名，而是署上了班上最老实的那个小不点。因为我们本就是为了整盅，本就留着一条后路，以便全身而退。写完，我们偷偷把信夹到姜必看的语文书里，还特地将书角对折，保证她第一时间看到。 　　姜来了，走到自己位置前，蹦蹦跳跳，还是那么可爱。她翻开书，一下子就看到了信，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打开。才看了几个字，一张小脸已变得绯红，像天边的红霞。她坐在那想了几秒钟，然后起身离开教室。 　　几分钟之后，老师来了。姜选择把情书交给了老师。面对我们这群学渣，这是她唯一自卫的方法。我们被老师喊到办公室，老师的目光尖锐如刀。我们胆战心惊，害怕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未等老师的严刑逼问，我们已一五一十地交待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我成了匪首，受了老师狠狠一顿训。

　　不知怎的，我们的事就像长了顺风耳一样，在大家口中传开了。在他们的哄笑声中，在他们的故事里，我成了男主角，姜成了女主角，我们爱得死去活来，经常约会。后来，越传越离谱，说我们从小门当户对，订下娃娃亲。面对这些蜚短流长，我是个男生，倒觉得无所谓。姜就不同了，她是一个弱女子，经常气得全身发抖，恨不得跟笑话她的人大干一场。她整日生活在阴影中，与伤感为伍，再也不见她的笑脸，而是阴云密布，躲着学渣，绕过人群，独来独往。

　　时光来去如水，一个学期过去了，一个暑假也跟着走了，又到了9月1日，我们放下玩耍的心，背着书包，走进了校园。

　　校园里的枫叶黄了，在风中跳着美丽的舞蹈。我走进熟悉的教室，寻找熟悉的身影，只是任我苦觅踪迹，也不见昔日的她。她走了，转了学，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同学的哄笑声终于停了下来，又被别的事件吸引，转移了话题。只是我在某个寂静的深夜，总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她，想起那颗被我伤害的心。

　　三
　　转眼，我们毕业了。剑未佩妥，出门已是江湖。大家像水中的浮萍，散入了各自的小天地。夑明去了杭州，建佩呢，听说去了深圳，我们都没了联系。人生就像一辆列车，同行的伙伴上上下下，只有你一路前行，无论快乐与痛苦，无论孤独与热闹，它都永不停歇。

　　再次听说姜的消息，是在同学群里。那已是十五年后，十五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看到她的QQ，心中抑制不住狂喜，忍着颤抖的手点开她的头像，是她，真的是她，虽然已至中年，但美丽犹在，印象不变。我问她：“还记得我不？”她问我是谁，我敲出我的名字。她想了好久，回了一句：“不记得了。”简简单单四个字，我看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哪里不对。要不然，她不会思考这么久！

　　果真，在年底的同学聚会上，我见到了她，一袭红衣，短发已长，绾在身后，成熟而干练。我找到她，我们坐下来。她说，她转学后，去了另一所学校，重新开始学业；她说，后来上了大学，找到了心爱的他；她说，与他喜结连理，诞生下小宝贝，现在一家人幸幸福福。她说，以前那事像锥子样，锥了她无数个夜晚，怎么会忘记？她说，那都是年少的往事，都是青春的一部分，就让它过去吧！说话时，她又笑了，如花一样绽放，像第一次见到的她。

　　原来，她记得，她什么都记得，只是她早放下了，正如年少轻狂，何苦多年耿耿于怀？看着她，我的心结解开了；夑明、建佩的心结是否也解开了，我却不得而知。

　　那时候的我们，都天真地以为爱情就是引发事端、找她麻烦，就好像我们与姜的故事。本来，对于美丽如花的她们，我们更应该呵护，更应该捧在手心，但是我们还是习惯性地把伤害执着地给了爱情。少不更事，给无辜的人造成的伤害，也许，只有时间可以疗伤。 2017年6月23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