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年

　　冬日漫长，时光凝滞，坚冰下流水艰难。屋檐背阴处，积雪肮脏的白光闪烁。整个冬季我昏昏欲睡，大脑处于无意识状态。我记起我所属的种类，不过是上帝牧养的万物的一种，是泥土抟就的兽而已。而此时土冻结，水凝结。嗜睡，在睡眠中不安地醒来，莫名地焦躁，如此周而复始。 　　一日日苍白重叠，一日冷过一日。我记起去冬的寒冷，记起前年冬天空中伸展的黑色枝丫，而此前的冬日漫漶不辩。我坐在窗前，自晨及暮，越来越多的岁月归于黑暗。生活像一场不连贯的梦境，众多事物在其中明灭沉伏。鞭炮声已在炸响，一岁之暮且至。 　　什么样的力量驱使我走到今日？什么样的力量，驱使我在此刻伫足？赌徒捻动着手中及半的筹码，哗哗的声音熟稔而绝望。“我曾被彩虹罚下地狱。”一个声音在说。 　　或者我重复了另一人的梦，重复了另一人的生活。太多经历散失，太多人散失，我的拳头攥紧，我无力将它们一一拾捡在手中，甚至于无力在想像和想念中，将一一它们回归。 　　我的父母在远处老去一年。我看到他们佝偻着腰身，看到他们的沉默，看到他们时而咳嗽时身体的颤动。看到他们上面惨淡照耀的灯光。巨兽自传说中悄然而来，我看到它伸出的利爪，在父母花白的头顶一闪，攫去一年的光阴。 　　我的女儿在远处长大一岁，烟花照亮她灿烂的笑容。她将在久远的一日得知时光的残酷。 　　女人在远处老去一年。我想念她的浅笑，记起她刹那间的神情恍惚。也许在一日我会想念她纤弱的骨殖，将其还原为温热的身体。那曾给我如许慰籍，而此刻，却令我的孤独刻骨和清晰。岩画斑驳，我感触到石头被刻画时的的疼痛和灼烫。 　　我看到另一个我远去，消失。他周身缠绕的蛛网触目惊心。巨兽自传说中而来，已彻底吞噬了那一个人，而另一个将开始。 　　我梦见曹操在遥远的冬季抟沙筑城。已是公元二零零五年正月十二日夜，我醒来。我梦见他以更为冷酷的事物聚沙成城：散沙被不断泼上去的水冻结。城一点一点矗立。我梦见水的寒冷，城上闪烁的寒光。我知道生活将自一个梦开始，延伸为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