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沧 桑

　　○散文
　　沧 桑
沙封 　　回到故乡，村头的那棵无名的老树，枝桠残败，独自一株站立在那里，像一个固执的老人。树下几个村民正在商量为一个没有亲人的刚去世的老人办丧事。他们告诉我，他是几个月前外迁来的，据说他走南闯北，上过朝鲜战场，肩上有几个弹孔印痕。说他先是到村里给人剃头，后来就不走了，谁有什么困难他都愿意帮忙，就是没话，唯一的嗜好就是一人在树下喝点酒。 　　我在一次岗位竞争中被淘汰下来，像一条狗一样，回到家乡来舔自己的伤口。在竞争中我体会到一点世事沧桑的味道。家乡的事物似乎不能依附我的心情。在回来的路上，当经历的尘灰一点一点落在心头时，内心的沉重挫败已不可感知。 　　我也加入送终的人群中。我感受到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生命就是一条河流。有平缓，也有湍急，有回肠九折，也有一泻千里。少不更事，天真而单纯，如同清亮的小溪，而人越成长，注入生命之河的东西就越多。 　　我不知道老人的籍贯，也不知道他的名字，连问一下都没有必要。给我启发的是，死去的老人，他的根并不在这个村庄，可是，这里的人们还是会为他送终。在这里，我读到了生命中的大智慧。 　　故乡有着多么大的容纳性啊。我看到，城里人注意的许多实验的东西，全被村人们放在一旁。 　　送终的人们的那份沉默，让我感到，他们对漂泊的理解，比我要深得多，他们把一个漂泊的老人看成自己的兄弟，为他料理。我想，被几个青壮年抬着的老人，岁月在他身上划出的印痕比我们现在感受到的多得多，特别是那份久远的沧桑。 我在一瞬间有些明白了，其实人自始至终都在漂泊，所谓故乡，就是祖先曾经在那里生息、掩埋的地方。 　　我愿意这个将被掩埋的老人，被我的后代们认作祖先。 　　从人们断断续续的陈述中，我看到，老人身上没有那种对世间愤怒的外延。 　　从老人墓地回来，我感觉到，曾经畏惧的，我已征服，不堪回首的我已经历，接受了生命本身的重大考验。我平整清洁了自身的内心世界，并战胜了外部认识上的敌人，去除了昔日繁华所掩埋在心灵之上的原原烟尘。生命的色彩不再眩目光耀的迷人，而是趋于平静单纯，内心充实坚定。不论经过多少沧桑，留下的，只会是艰辛坎坷的启发和生存的智慧。不必刻意追求，所谓的荣华富贵和丰功伟绩会在历史的长河中烟消云散，只要坦然的面对人生，把握最平实的人生便足矣。因为我相信：个人的人生之河，不能流经所有的地方，留下伟岸的歌，留下缠绵的绿，这也便是另一种永恒了吧。 　　我不需要追问老人的故事，他的故事，已融进了比他更缄默的那棵老树。见到过不少古树名木的我，在树顶上，看到的是蒸腾的沧桑。 　　也许前面的路还很长，也许快乐就在平淡的追求以及挫折与沧桑中。我将要重新走出去，在以后的挫折中，我会像怀念故乡的其他亲人一样，怀念这个老人，故乡会给我战胜挫折的力量。我不知道还要经历多少沧桑，但我已都能够平静地面对。
（字数1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