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堂 兄
2020-12-14叙事散文白衣胜雪
堂兄少时家贫,高中没有毕业,便被迫辍学在家务农。当年秋天,他报名参了军,在部队里,通过自己的刻苦学习,考上了军校,却又因为查出是青光眼而没有被录取。三年期到,只好复原回了家。刚回家的堂兄无事可做,就去跟着黑包工队干建筑当小工。起初,包工头每
堂兄少时家贫,高中没有毕业,便被迫辍学在家务农。当年秋天,他报名参了军,在部队里,通过自己的刻苦学习,考上了军校,却又因为查出是青光眼而没有被录取。三年期到,只好复原回了家。
刚回家的堂兄无事可做,就去跟着黑包工队干建筑当小工。起初,包工头每天都给他安排些又脏又累的活,但他从没有喊过苦,生过怨,而是一直坚持到收工。渐渐地,他在建筑队里也有了些威信,包工头也就不再难为他了。就这样,他跟着干了好几年的建筑。 四年前我毕业的时候,在家等分配通知,闲着没事,父亲就让我跟着堂兄去干几天建筑,算是磨炼一下自己。到了工地上,包工头安排我给堂兄推水泥。烈日炎炎,从没干过沉重体力活的我,在酷暑的逼迫下,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头昏脑涨,眼前直冒金星。看到我这样子,包工头走过来冲我吼道:“干不了就回家!耽误了工程的进度,看我不扣你工资!”说着还把我手里的铁锹夺过去,一下子扔得远远的。堂兄正好看见了,便跑过来,质问包工头:“你家里没有孩子吗?用不着对他这么凶!你看我们俩搭帮比谁做得慢?耽误了工程你扣我的工资好了,不要拿他不当人!”又轻声对我说:“兄弟,去,把铁锹捡回来,尽力干吧。累的时候你就歇一歇,我自己来推,咱们不会被别人落下的。”为了不让堂兄看见我眼中将要涌出的泪,我转身疾步去捡铁锹。包工头在后面讪笑着对堂兄说:“不耽误就好,不耽误就好。” 收到通知,到单位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堂兄替我到包工头那里结算工资,让我在家里等着。堂兄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多了八百元钱,堂兄说:“穷家富路,拿着吧,外面处处得花钱。手里有余头的时候,就在外面打点人情,搞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家里,我会帮着照顾的。”说的我心里酸酸的,我知道,他连结婚的钱都还没有着落啊。 工作单位远离家乡,所以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难得再有和堂兄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机会。连他的婚礼我都没有回去参加。电话里,每次提起他借给我的八百元钱,他都推辞说:“这事你就不要提了,用的话我会问你要的。再说,近两年,我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不差你那俩钱了。” 事实也是如此,凭着他的勤劳和智慧,改行做起了小生意,渐渐地,手里也有了部分积蓄。去年,堂兄在村里的扶持下办起了一家人造板厂。今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听他说,板厂的效益还可以,所借亲友的钱也快还清了。看着他的日子越来越红火,我们的脸上都溢满了喜悦,彼此感慨着天道的酬勤。 然而,七月份,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的父亲却打来电话对我说:“你哥忽然得了白血病,恶化的很快,现在已经转到北京了,你去看看他吧。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享过一天福,刚要过上好日子,却……”电话那端,从没在我面前流过泪的父亲已是泣不成声。我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电话从手中滑落。这,就是我一直敬爱的哥哥的命运么? 我赶紧请了三天假,赶到堂兄所住的医院,他已处于昏迷状态。嫂子没有了主意,只是抱着三岁的孩子,一个劲的哭,她哭,孩子也哭。下午,医生下达了病危的通知,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临终前,堂兄忽然清醒了过来,因为吃着氧气,不能说话,他无力的抓着我的手,指了指孩子。我注视着他,凝重地点了点头。堂兄的头一歪,去了。火化前,我再次看了看他的遗容,问嫂子:“哥哥生前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嫂子哭着回答:“他曾经提过,还欠别人一万块钱没还。”我无语,将堂兄仍然睁着的双眼,轻轻的合上。 回单位后,我从自己工作几年的积蓄里,提出一万元钱,带回了家。落日下,我抱着侄儿,来到堂兄坟前,点燃了他写给别人的那张欠条。我默默地对堂兄说:“哥,你已经不再欠人家钱了,可以瞑目了。你虽然不在了,但是,咱们之间的亲情,会一直在我们的后代身上延续下去的。” 风过,吹散了惨淡的纸灰,吹不走的,唯有我对堂兄的怀念……
刚回家的堂兄无事可做,就去跟着黑包工队干建筑当小工。起初,包工头每天都给他安排些又脏又累的活,但他从没有喊过苦,生过怨,而是一直坚持到收工。渐渐地,他在建筑队里也有了些威信,包工头也就不再难为他了。就这样,他跟着干了好几年的建筑。 四年前我毕业的时候,在家等分配通知,闲着没事,父亲就让我跟着堂兄去干几天建筑,算是磨炼一下自己。到了工地上,包工头安排我给堂兄推水泥。烈日炎炎,从没干过沉重体力活的我,在酷暑的逼迫下,一会儿就觉得浑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头昏脑涨,眼前直冒金星。看到我这样子,包工头走过来冲我吼道:“干不了就回家!耽误了工程的进度,看我不扣你工资!”说着还把我手里的铁锹夺过去,一下子扔得远远的。堂兄正好看见了,便跑过来,质问包工头:“你家里没有孩子吗?用不着对他这么凶!你看我们俩搭帮比谁做得慢?耽误了工程你扣我的工资好了,不要拿他不当人!”又轻声对我说:“兄弟,去,把铁锹捡回来,尽力干吧。累的时候你就歇一歇,我自己来推,咱们不会被别人落下的。”为了不让堂兄看见我眼中将要涌出的泪,我转身疾步去捡铁锹。包工头在后面讪笑着对堂兄说:“不耽误就好,不耽误就好。” 收到通知,到单位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堂兄替我到包工头那里结算工资,让我在家里等着。堂兄回来的时候,我发现多了八百元钱,堂兄说:“穷家富路,拿着吧,外面处处得花钱。手里有余头的时候,就在外面打点人情,搞好自己的人际关系。家里,我会帮着照顾的。”说的我心里酸酸的,我知道,他连结婚的钱都还没有着落啊。 工作单位远离家乡,所以我每次都是来去匆匆,难得再有和堂兄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的机会。连他的婚礼我都没有回去参加。电话里,每次提起他借给我的八百元钱,他都推辞说:“这事你就不要提了,用的话我会问你要的。再说,近两年,我的日子也越来越好,不差你那俩钱了。” 事实也是如此,凭着他的勤劳和智慧,改行做起了小生意,渐渐地,手里也有了部分积蓄。去年,堂兄在村里的扶持下办起了一家人造板厂。今年春节回家的时候,听他说,板厂的效益还可以,所借亲友的钱也快还清了。看着他的日子越来越红火,我们的脸上都溢满了喜悦,彼此感慨着天道的酬勤。 然而,七月份,从不主动打电话给我的父亲却打来电话对我说:“你哥忽然得了白血病,恶化的很快,现在已经转到北京了,你去看看他吧。这孩子,从小就没有享过一天福,刚要过上好日子,却……”电话那端,从没在我面前流过泪的父亲已是泣不成声。我一下子觉得天旋地转,电话从手中滑落。这,就是我一直敬爱的哥哥的命运么? 我赶紧请了三天假,赶到堂兄所住的医院,他已处于昏迷状态。嫂子没有了主意,只是抱着三岁的孩子,一个劲的哭,她哭,孩子也哭。下午,医生下达了病危的通知,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临终前,堂兄忽然清醒了过来,因为吃着氧气,不能说话,他无力的抓着我的手,指了指孩子。我注视着他,凝重地点了点头。堂兄的头一歪,去了。火化前,我再次看了看他的遗容,问嫂子:“哥哥生前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嫂子哭着回答:“他曾经提过,还欠别人一万块钱没还。”我无语,将堂兄仍然睁着的双眼,轻轻的合上。 回单位后,我从自己工作几年的积蓄里,提出一万元钱,带回了家。落日下,我抱着侄儿,来到堂兄坟前,点燃了他写给别人的那张欠条。我默默地对堂兄说:“哥,你已经不再欠人家钱了,可以瞑目了。你虽然不在了,但是,咱们之间的亲情,会一直在我们的后代身上延续下去的。” 风过,吹散了惨淡的纸灰,吹不走的,唯有我对堂兄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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