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2004年冬夜,在别人的城市里游荡
2020-12-14叙事散文陈元武
我在准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打孩子的吵闹声――一个哑巴女人正以一种吓人的吼叫在训斥并打着孩子,一阵沉闷的类似于棍子打在厚厚棉衣上的响声,隐隐地加深了我对哑巴女人的愤怒的理解。孩子一阵阵凄惨地叫着,没有人来劝解。窗玻璃被一阵阵莫名的
我在准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打孩子的吵闹声――一个哑巴女人正以一种吓人的吼叫在训斥并打着孩子,一阵沉闷的类似于棍子打在厚厚棉衣上的响声,隐隐地加深了我对哑巴女人的愤怒的理解。孩子一阵阵凄惨地叫着,没有人来劝解。窗玻璃被一阵阵莫名的震动所弄响,隔着几条街正在拆迁旧房子,大概是那个动静吧,或者是大型载重货车驶过咫尺之外的街道吧,反正说不清。楼上人家正在放着重金属风格的CD或是滚石的最新版作品,楼板也在颤动着。幽暗的房间里,只有我的眼睛是亮着的,还有那一阵阵响动着的玻璃窗,被风扫着的树影子和灯光交错地撞击着,玻璃一阵阵嘎嘎响。
临窗的街是明亮的嘈吵的,灯火像摇曳着的烛火一样,昏黄、迷蒙、像半睡半醒着的眼睛。敞露着的城市是诱人的,如一个半隐半露的妙龄女郎一样,含蓄的、直露的、暧昧的直向每一双眼睛刺去。我没有想像过一个玉体横陈的城市会是什么样子的,这是一个我所陌生的城市,它吸引了我所有的好奇的神经,我在这幽暗的房间里回味着它的味道,感觉有点像晚餐吃过的羊肉火锅一样,鲜红的、热辣的、不分东西南北的,由许多白菜、胡萝卜、香菜、辣椒、胡椒粉混合在一起,在小铁锅里咕嘟咕嘟地煨着,雪白的羊肉一点点地缩小,变红,和辣椒一样的颜色,最终无法分辨。
那些车是街道上流动着的水或者说是鱼,应该说是鱼更为准确一些。美丽的、精致的车体,那是光裸着身子的美女,细腻的皮肤闪着柔和的光泽。尾灯一闪一闪的,是一次次放电,从大而美的眼睛里放出来,给行人或者街边的窗户看。街道的细节被黑夜隐没了,那些广告牌、商店门口的招牌、大甩卖的幌子以及办假证件的牛皮癣小广告,治性病的游医小贴士…….全都不见了,十字路口的那个电信公司的大招牌下立着移动公司的新广告,陈慧琳半是喜悦半是娇羞地笑着,闭着眼睛,脸上贴着一个手机,玉齿如贝。这就是所有细节里唯一没有被隐没的部分,而我感觉它正像此时城市的脸一样――暧昧的、娇情的、煽动性地,在这样的灯光底下,若隐若现。
我们吃晚饭后,从餐饭里走出来,正好有一群妖冶的女子鱼一样地从身边游过去,钻进了一个包间。街上的风挺大,刮过来,像一盆冰冷的水一样,将我们身上的酒气一点点浇灭下去。而旁边商业城的霓虹灯是浇不熄的,仿佛一盆炭火一样旺盛地闪忽着,街上很少行人,空旷的街上被忽明忽暗的霓虹灯光所照亮,那些刚栽下的半截子香樟树长出的一绺绺新叶在风中呼呼地响着,扭曲的、怪异的树在这空旷的街道边站立成行,身上一阵阵地红红绿绿,打个不好听的比方,像一群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然而心有所企的站街女。风刮得街道挺干净的,电缆线或广告牌的铁架在风中尖利地呼啸着。浮华的新街景在夜晚里显得更加浮艳而不真实。而我们从口腔里喷出来的酒嗝就显得有人情味多了,很响地呃――呃――呃,像一个漏气的皮球一样,那些酒精和碳酸气连着吃下去的菜肴的混合味儿一齐喷涌了出来,好爽!
我们在一家超市门口碰见一个小孩慌慌忙忙地冲出来,那小孩跑得飞快,后面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保安,也玩命地追着,一转眼,俩人进了一条幽暗的胡同里,脚步声渐渐地消失了。沿街一溜的大排档,档主殷勤地对着每一个走过来的人打着招呼――来,吃点横峰狗肉,还有羊肉煲,十五元一份,地道的货地道的味,来吧。红色的档棚门帘半掩着,里头挤着不少的人,灯光摇摇晃晃地。这样的夜里,我们还能干些什么?远处有洗脚屋、桑拿房,暧昧的灯光和暧昧的广告牌,我感觉在这晕黄的城市灯光底下,各种欲望在滋生着,包括各种腐败的、腥臭的和脂粉味、香水味一齐夹杂着将一个城市的宁静淹没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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