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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时光没有回到昨天的栈道

2020-09-17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我走在抚仙湖畔的栈道上时,天很晴,水也很清,花正开放。我知道已有花朵凋谢,比如樱花。之前看到一张照片,一排水红樱花顺湖畔开到天尽头,美艳不可方物。我来时,樱花已发新叶,余花凋零,只有叶子花红艳无匹。依栏远眺,碧波万倾,水天一色。近处,湖水轻
  我走在抚仙湖畔的栈道上时,天很晴,水也很清,花正开放。我知道已有花朵凋谢,比如樱花。之前看到一张照片,一排水红樱花顺湖畔开到天尽头,美艳不可方物。我来时,樱花已发新叶,余花凋零,只有叶子花红艳无匹。

  依栏远眺,碧波万倾,水天一色。近处,湖水轻轻拍打披挂青苔的岩石,每一波平和起伏的浪下,石块的轮廓历历在目。不知名的小鸟站在裸露水面的石块上,打量湖水,更多的鸟则停歇在湖边柳条上,啾啾啾,鸣叫不休。   外省的朋友来到抚仙湖,都惊讶,不知道云南还藏有这样一面美丽的湖。而无论是它的美,还是湖水的清澈,我都不陌生。

  多年前,我第一次到抚仙湖,曾蹲在湖畔,掬一捧水喝下。那一年,年轻的我们骑自行车去环绕滇池,途中改变主意,直下澄江,因为澄江有同学小斌和抚仙湖。却没有想过,计划中三天的行程延长成了五天,没有预计多出来这两天的花费。甚至,澄江之行的同学中,有人是出发的早晨才去借来自行车,而我,出发前一天才借来雨衣和背包。但这一切完全不妨碍我们的快乐。

  在澄江找到小斌后,隔天他就带我们去抚仙湖。看到抚仙湖并不惊讶,虽然它很美。我以为世间所有的湖泊都如此,因为,那时的滇池也很美。   在澄江,我们用了整整一天沿湖岸行走,湖大得没有边,我们的快乐也没有边。

  后来又去过抚仙湖许多次。住过湖畔,吃过湖里的鱼,上过湖中名为孤山的岛。最近一次去抚仙湖,是同学聚会。   一群风华正茂时朝夕相处的人,人到中年后又聚一起,面对那一湖依旧碧蓝的水,遥想当年曾于前途和爱情之前面对过的种种可能,悲欢莫名。

  人是当年人,湖是当年湖,然而无论人还是湖,都不再似当年。当年冬日的夜晚,会燃一炉火,一群人围炉而坐说将来,女生说要嫁怎样的男儿,男生说要做一份怎样的工作,所有的憧憬都像炉火一样温暖。夏天的黄昏,也会聚一室,煮南瓜饭,包饺子,还有人会带包谷酒来,倒一只口缸里,划拳喝酒。男生划拳时唱的是一首歌,关于三国,关于桃园结义。女生是棒棒打老虎,虫吃棒棒……那天在湖畔聚一室吃饭时,我说:你们划拳时的那首歌,再唱来听听。人人都记得那首歌,但是,没有一人记得词。众人面面相觑,有些难言的伤感。我想起当年喜欢过的一首诗:“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得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湖水波波涌来,又波波散去,看似轻波微澜,年华却就在这一波一波的轻荡中一页一页翻过,湖水清澈如旧,眼波无法再清澈如当年。偏是当年,天天相守,天天说毕业,毕业多年后再聚,一分一秒都珍惜,不舍就此说再见。在湖畔,有同学要先行离去,便有同学当场洒泪,也有同学黯然:已多年不会落泪……

  此时,走在湖畔的我没有告诉小斌,我在澄江,虽然数天前,他还在微信里与我说工作中的困惑和自己的无奈,并一再说,若到澄江,一定要联系。

  过去的时间好像特别悠长,特别耐用。毕业后有一年的五四节,单位组织到抚仙湖游玩。就在这短短的一天中,我抽出时间,凭着记忆一路走到小斌家,聊得半晌,又吃了水果才归队。如今想起,已觉不可思议。这一天的时间,仅让我在湖畔漫步,也嫌不够。绕抚仙湖一周一百公里,这一天只能让我走其中的十公里,根本没有更多的时间让我去寻友、叙旧。

  曾经,我还在抚仙湖畔一公里左右的地方,花费了一天的时间。

  那是十多年前的五一节。我与女儿莹漾,还有侄儿侄女坐船进湖玩耍。湖畔,坐着我的父亲。已癌症晚期的他,一早先到医院化疗后,才与我们出行。到了抚仙湖,面容憔悴的他挥手,让我们去玩,说看到我们笑,就开心。

  那之前,父亲带我来抚仙湖很多次,坐船、吃抗浪鱼、上孤山、在孤山上买朝阳饼给我吃……但那天,他坐在湖畔,每当我望向他,他就说:“带莹漾去玩,让她开心。”莹漾的确开心,小小的她还不知道,爷爷正忍受着疼痛,一面看她在湖边大笑,一面努力对她绽开笑容。   这是父亲最后一次与我到抚仙湖,也是父亲最后一次外出游玩,如果只能坐在湖畔看我们玩耍的他,也能称之为游玩的话。隔年的五月末,他不再疼痛,而我们想看到他的笑容,只能仰起头来,看墙上照片。   那天在孤山,我指着朝阳饼说:“想吃。”父亲四处寻找主人,买给我。后来遇到的每一个人,都称它为葵花子,又或向日葵。朝阳饼,大约是父亲老家对它的称呼。那时,拿着朝阳饼走下孤山的我,快乐又幸福,完全不知道,中年后某一天的自己,会羡慕那一个时刻的自己。

  如果用来回忆,日子是漫长的。才小坐一会,在湖畔曾有过的快乐就一一在脑海中闪现,好像短短的光景便点数完了它们。只是,那些画面重现时历历分明,拥有这些画面的自己,已是画外人。   湖畔的栈道,叫时光。我沿着时光走来,此时,就坐在时光之上。时光栈道,这个名字会引人误会,好像它可以通向任何一段时间。其实,没有任何栈道可以回到从前,无论是年轻的我们在湖畔玩闹的那一天,还是父亲带我上孤山的那一刻。不过,人的思绪有通道,一瞬间能够看到曾经的自己,就在这数秒的时间里,掂量出了自己对那个曾经有多少的怀念。这怀念,一如湖水的幽深、清澈、碧蓝,让人似喜若悲。就在这交集的悲喜中,我清楚地知道,多年后会回想起这一日,我坐在时光之上,点数那些留存在时光中的快乐和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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